第五章巫师

  “呼啦啦。”
  清晨，窗外下了许久大雨，高耸的衣柜压着折迭的被褥伫立在左侧，稀薄窗纸透着昏沉白光，昏暗地房间静谧了许久，那赤裸手臂伸长、指尖向上越过垫身铺盖压在地板的手微动，意识先一步苏醒。
  悠悠地睁开双目，残存的热意蓄在脑中，阴凉雨声冲刷耳畔，晦暗的木建房间能听到屋外暴雨如注，纸白窗外是雨水侵过的暗影。温暖的四肢倦怠的裹在被褥内，被压在身下、双腿紧贴的赤热残留在体内，带着沉睡餍足地满足感浓郁地萦绕在褥下。
  余熙然有些恍惚，无法从那颠覆地热意之中缓过，可眼前房屋已黯冷地与现实接轨。
  只轻轻挪动双腿，小腹内的胀痛骤然明显，她难受地颤了下眉，带着那肿胀到极点马上便要爆裂的下坠感僵硬地撑起身子。
  蓬松地长发垂在肩背，抬起地目光看到打开地行李箱摆在床尾堆积着没有整理出的衣物，只带着那残留在胸口格外沸腾的颠簸画面，她忍着那像是急迫又分外肿痛的胀感站起了身。
  可刚掀起被褥接触空气，压在地面的脚撑起身体，赤裸的腿心骤然一麻，她失去平衡的在极仓皇地一声惊呼中一下跌回了床铺。
  “啊……倒霉……”
  不太痛，但足够惊心。
  仅穿着内裤，她为难地抬手敲了敲发麻的左腿。睡在无床的地板没有失眠的问题，村镇的传统房屋比预想中的干净整洁。可不知为何，她看着自己的腿上在一夜之间出现了很多淤青，像是掐痕，又像磕到了某处。
  她摆动左腿，又看向右腿，没太在意的一只手压着床面，向前爬了下的拿过衣物。
  推开屋门，雨声渐大，左侧房屋门前，奶奶穿上鞋子，打着伞似要出去。
  只隔着雨幕，看到站在兀得打开门框间的外孙女，她转过头，对注视着她的她说道：“我出去一会儿，厨房有热得早饭。”
  缓慢地老人声从雨的那段传来，余熙然点下头，没问她要去哪的，看着她撑起黑色的雨伞进入大雨，走过院子，在一道金属碰撞声中打开院门，走了出去。
  余熙然只是看着的，穿着袜子的脚踏出卧室踩在半湿地板，站在檐下，看着淋着雨的院子。
  小店只来寥寥来了两桌，长发低低扎在脑后，一间白衬衫外系着围裙，余熙然面庞低垂，站在厨房不太熟练地切着葱段，而透过她右侧的玻璃墙外，一栋被烧毁的二层建筑赫然伫立。
  “谁知道他们得罪了什么人。”
  “说是夜里煤气泄露，一家四口全被烧死了。”
  “不是下大雨了嘛。”
  一段一段地切着葱，听着前座说着夜间的事，余熙然停下刀子，不觉向右看去。
  一栋高耸破败的漆黑房屋燃起一点火光，一个周身漆黑的男人半蹲在地，在湿漉的地面点燃一张一张地冥币。冷峻地侧脸直视着火焰，宽大手掌一张一张将白纸燃烧，张闭的嘴在火焰下低吟。
  隔着墙壁，余熙然看着他的侧脸，一张不太熟悉的面庞，眼前却浮现出那攀附在男人肩上喘息的画面，紧贴着他身躯的战栗，相互连接填满地夺取，与青筋毗连潜涌的手掌贴在背脊的攫取。
  放下刀刃，从忙活着灶台火候的舅妈身后经过，掀起厨房帘帷，推开小店玻璃门。
  暖意消失，寒冷地感觉吹来，燃烧地余烬火焰在风中斜曳，那蹲在地上的男人起身朝着右侧走去，只凝望着他的背影，在迎面的湿漉路上一个穿着明黄衣的小男孩从转角急匆匆跑来，只在跑到那男人面前，他突然收敛起的老实站立，双手盘着书包肩带，毕恭毕敬地弯腰说了一句。
  “您好。”
  随之跑过那男人，踩着地面的水坑，倾斜地朝着站在店门前的余熙然跑来。
  “姐姐！”
  “那是谁？”望着那笔直地向前走去的宽厚背影，余熙然低下头，看向跑来的小北。
  小男孩不太清楚，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但雨后格外冷寂萧条地街道那道身影已然消失，一角头顶黑丝电线拉扯极度混乱的街景平静无异。
  “谁？”
  余熙然蹲下身，目光与他持平，“你刚才说话的人。”
  “嘘！”一个伸手竖在嘴上，小北突然警觉地看着她，道：“那是巫师啊。奶奶说，见到他要恭恭敬敬，不能骂人，不能说谎，要有礼貌。”
  随之，在余熙然注视地目光下，他小心靠近，凑到她绑起长发、留有耳洞的耳边低压气声，小声地说：“我亲眼看到过他施法，在山上，一个很黑的房间里，一堆点燃的蜡烛，还有死掉的鹿。姐姐，你想看吗？”
  孩子的气味扑在脸侧，不露声色的余熙然侧目看向他，贴得极近的能清晰地看到他圆润脸颊上的绒毛，以及他靠近那男人可能残留的气息。
  “你能带我去吗？”她问。
  男孩骤然笑起，“当然。”
  “呵。”
  口中发出一道轻短气声，余熙然只是笑起的站起身来，在从那男人消失的转角眺望过来的隐秘视线下，冷调基调下，似乎什么都没有说的，她推开店铺的门跟着小男孩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