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面前的女孩滔滔不绝地猜着她不高兴的缘由,杜若瑶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那些不清不楚的芥蒂此刻显得不值一提——她非常厌恶酒精,于是从听见班长说娄夏高二时在大别山喝断片后就不太想理她。
  但此刻,看着女孩内疚的表情和鼓起的腮帮子,杜若瑶有些心软,她甚至有一点儿觉得,像娄夏这样“微醺”的“醉鬼”,好像还挺可爱的。
  “好了,”于是杜若瑶出声打断她,“真的没有不高兴了。”
  娄夏歪了歪头,只觉得女老师突然变得温柔许多:“哦……”
  “倒是你,”杜若瑶轻轻捏她的脸颊,“你为什么要在公交车站等我?”
  “唔,”娄夏愣一下,而后笑得有些娇羞,“我就突然很想你。”
  “?”杜若瑶放开手,直直看着她。
  “其实我上次在大别山,喝完酒就想找你。”前面猜了这么久没猜到病结,却无心插柳刚好插对了地方,娄夏脸颊红扑扑的,她伸手勾了勾杜若瑶的小指,“酒真不好,喝完以后感觉脑子好热,昏昏沉沉的,杜老师一年四季都冷冰冰的,看你一眼就清醒了。”
  杜若瑶轻轻叹了一声:“你知道的话,以后就尽量别再喝醉了。”
  “好,”娄夏乖巧地答,而后又反问她,“那你今天到底喝酒了没啊?”
  杜若瑶吐了吐舌头:“没有。”
  娄夏瞪大了眼睛:“那你刚才和黄老师说有点醉了!”
  杜若瑶食指放唇边:“嘘——你当这儿你家客厅啊?大呼小叫的。”
  娄夏于是用气音虚虚地抱怨:“你——骗——人——”
  “怎——样——”杜若瑶也用气音回她,过了一会儿出声提醒她:“好了,下一站要下了。”
  娄夏惊讶地看一眼公交车上的电子屏:“你怎么知道?”
  杜若瑶笑笑:“你和我说过。”
  下车前,杜若瑶又问她:“你怎么没让爸爸来接?”
  娄夏瘪嘴:“不想让他接。”
  杜若瑶:“你和爸爸的关系……不是很好么?”
  娄夏答:“是啊,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我都绝对不让他管我。”
  “嗯,”车门开了,杜若瑶拍拍她的后腰,“去吧。”
  “杜老师拜拜,”娄夏跳下车,隔着车门大力地挥手,“散伙饭是吃了,但我没和你合影,所以咱俩还不能散伙哦。”
  是的。娄夏和父亲的关系不是很好。
  但似乎比起杜若瑶,她似乎根本没有资格抱怨。
  吉普车稳稳地行驶着,车窗外的松柏依旧挺拔,远处的独栋公寓盖的花里胡哨,草坪很绿。车内安静了一会儿,终于有人轻轻地开口:
  “杜老师,我刚才想起我们吃散伙饭那天的事了。”
  杜若瑶也回忆了几秒,而后问她:“怎么突然想起那时候?”
  娄夏:“嗯……就是好奇,你那时候真的和我同一班车么?”
  “不是,”杜若瑶实话道,“但你也别太有心理负担了,你那时候精神萎靡,如果不把你送到家附近,我真担心你被人卖了。”
  娄夏眼眶有些酸,换了话题:“……你到现在都没和我合影。”
  杜若瑶轻轻笑:“这不是咱俩还没散伙呢么?”
  “天呢,”娄夏惊讶道,“杜老师你还记得呢,感动死了。”
  “记得啊,我还记得我因为得知你喝断片而生你气,故意不和你拍照呢。”
  “啊?你故意的?”娄夏还是第一次得知事情的原委,“为什么那么严格啊!”
  “干嘛,你高二时可是规规矩矩的未成年,我是你老师,未成年人喝酒,老师惩罚一下,不是很正常么?”杜若瑶抿了抿嘴唇,一本正经道,“而且那时候我真的滴酒不沾的。可以算是以身作则、两袖清风地罚你。”
  可她现在好像还挺常喝酒呢,娄夏歪了歪头:“那为什么现在破戒了?神仙下凡啦?”
  杜若瑶犹豫了半晌,还是慢慢悠悠说出口:“我那时候很久没见过杜君,印象里总把他的暴力行为和酒联系在一起,酒精会让人失控,那么不喝酒应该就没事了。”
  总觉得也许是酒精的错,不是爸爸的错。
  “但是后来,他又找上门来了。”似乎是为了让气氛没那么沉重,杜若瑶勾了勾嘴角,“那次他没喝酒。”
  原来她错怪了酒精。
  家暴的故事比比皆是。娄夏曾经看过许多大同小异的剧情出现在连续剧里,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和会动手解决问题的人保持亲密关系,但凡换一个主角,她都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是当故事从杜若瑶的口里,以第一人称讲出来,她却仿佛切身地感觉到了被追赶、被纠缠,那些她想要切断的亲情、试图逃离的过去,终究会找上她,一次又一次。
  早晨的雾气慢慢消散,混沌的空气终于清透起来,随着正午的临近,阳光愈加明艳。
  十点半左右,后座的人睡够了逐渐醒来,开始一个接一个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地伸懒腰, delora甫一睁眼,肚子就开始咕咕叫,立刻打开了地图软件看路过的城镇有没有fancy的餐厅。
  车里的气氛逐渐热闹起来,娄夏的后背被戳了两下:“诶诶,醒了没啊?”
  娄夏有些无语:“我没睡——难道让她一个人开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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