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只是柏舟比她更年轻，也更稚嫩。
  不，母亲的笑容温暖动人，婉约优美，但柏舟的气质更冷硬一些，就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峥儿回来了，快，来妈妈身边坐。”
  小丫鬟搬来了椅子，荀峥到她身边坐下，姚夫人拿出一把金灿灿的剪刀，将线剪断，道：“峥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闷闷不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荀峥没有将之前被人暗害的事情说出来，母亲性子软，说了也没有用，只会隐忍，还让她担心。
  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妈妈，我这次去华夏国，遇到了一个人，是个女孩。”
  姚夫人温柔笑道：“怎么？我儿这么小就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荀峥有些无语，道：“妈妈，她姓柏。”
  姚夫人微微愣了一下，这个表情让荀峥的心往下一沉。
  “妈妈，她和你长得很像。”荀峥轻声道，“我跟她说了几句话，她说她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一直没有回去。”
  姚夫人沉默了，眼神有些凝重。
  荀峥心中一沉，他知道，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又道：“我问她想不想见一见自己的母亲，她说很想，还想要问一问当年她的母亲为什么离开她，这么多年了，也不去找她。”
  姚夫人依然沉默，她转头看向自己刚刚绣的那一幅绣品。
  白绢上所绣的是一个观音像，只绣了一半，观世音菩萨的脸已经绣好了。
  菩萨低眉，一片仁慈。
  她轻轻地抚摸了观世音菩萨的面容，说：“既然她母亲已经舍弃她了，她又何必如此执着？往前看，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多好？”
  荀峥观察着母亲的神色，问：“妈妈，你也觉得她不该去找母亲吗？”
  “相见不如不见。”姚夫人又抽出了一根针，穿上丝线，说，“母女之间的情缘，就像这根线，一旦断了，就不能再用来绣花，只能换一根，否则很可能会破坏整幅画的美。”
  “父母子女都是债，既然缘浅，不必强求。”
  荀峥明白她的意思了。
  母亲不愿意见柏舟。
  哪怕柏舟真的是她的女儿。
  他站起身来，道：“我知道了，妈妈，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处理，先告退了。”
  “去吧。”姚夫人和善地说，“不要累着了，你奶奶那边……也不用害怕，妈妈会想办法的。”
  第314章 我为什么要任由她摆布
  荀峥知道她只是在安慰自己而已。
  她要是有办法，也不至于被赶到这么个偏僻的地方，连作为家主夫人的体面都没有了。
  “我知道的，妈妈，你放心。”荀峥说，“我已经长大了，会保护好你的。”
  说罢，他朝姚夫人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姚夫人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
  沉默许久，她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又开始绣那幅观音像。
  柏舟坐在会客室里，接过女仆送上来的茶叶。
  不愧是传承了几百年的世家大族，连会客室都修建得这么高大上，对面的博古架上还摆放着不少古董，从上面密密麻麻漂浮着的小字来看，还都是真品，而不是赝品。
  这茶叶也很有讲究。
  茶最早产自华夏国，后来被外国人引了种去种植，满剌加也有茶园，但离开了华夏国土的茶叶，味道总是不对，比不上国内的茶叶醇厚香浓。
  满剌加的茶算是种得比较好的，但也远远不及华夏茶。
  而这茶，是正统的六安瓜片。
  华夏的茶叶，在全世界都受追捧，运到国外，价格就能翻上一倍，甚至好几倍。
  在东南亚国家，要是能够拿出华夏国产的普通茶叶来待客，就已经算得上豪爽了，何况是用六安瓜片这样的好茶待客。
  她喝着茶，等待结果。
  她其实明白，荀峥是去询问姚夫人，愿不愿意见她。
  但她完全没有即将见到亲生母亲时的那种期待和紧张。
  都说近乡情怯，她的心中却非常平静。
  仿佛真的只是来荀家做客一样。
  她没有那么丰沛的感情。
  有时候她看到别人为了爱情、亲情，可以要死要活，上吊的上吊，跳楼的跳楼，就很不能理解。
  这世上，谁又离不开谁呢？
  喝完了杯中的茶，她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荀炜，说：“你让那么多人围在会客室四周，是保护我，还是防着我？”
  荀炜一惊。
  她居然发现了？
  他明明安排得很隐秘，那些全都是荀家的暗卫，隐藏身形很有一手的。
  他压下心中的惊愕和紧张，道：“柏小姐见谅，荀家规矩很大，必须慎重。”
  柏舟点头道：“我能理解，就是随便问问。”
  荀炜一脑门子的冷汗。
  随便问问？
  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阴阳怪气啊。
  然而，柏舟真的只是随便问问。
  换了是她，要是带一个来历不明实力又强的人回家，也会小心谨慎，时刻提防。
  就在这个时候，荀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抓起柏舟的手，拉着她就往后门跑：“不好了，老太婆带着一大群人过来了，柏小姐，你赶快走吧。”
  柏舟皱眉：“我又不是小偷，堂堂正正来荀家做客，她带一群人来干什么？”
  荀菱急道：“那老太婆时时刻刻都想要抓住姚夫人的错处，肯定是听说您和姚夫人长得像，才想要来抓你，好攻击姚夫人。柏小姐，您快走吧。”
  柏舟沉吟片刻，道：“不行，我要是跑了，岂不是坐实了我和姚夫人的关系，到时候她仍有话说，只怕还要说得更难听。”
  荀菱一愣：“这……”
  还真有可能。
  不，不对。
  “可是你若跑了，老太婆就没有证据，你要是落在了老太婆的手中，就是证据确凿！”荀炜插嘴道。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荀菱连忙点头说。
  “谁说我会落在那老太婆的手中？”柏舟问。
  两人都是一怔。
  柏舟又问：“那老太婆为什么不随便拉一个人，就诬陷和姚夫人是母子？”
  “因为有亲子鉴定技术，只要一鉴定不就露馅了？”荀菱说。
  “假如。我是说假如，满剌加的国王是姚夫人的儿子，老太婆会不会出来指证国王，还让国王来做亲子鉴定？”柏舟看着二人，很认真地问。
  “当然不会？国王陛下怎么会任由她摆布？”荀菱脱口而出。
  “这就对了，为什么我要任由她摆布？”柏舟理所当然地说，“她让我做亲子鉴定我就做亲子鉴定，她以为她是谁？”
  荀菱和荀炜二人都无言以对。
  他们平时都生活在老夫人的威严之下，对老夫人有种天然的畏惧，从没想到有人会完全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听见轰地一声，门被撞开，两个武林高手开道，一个五六十岁，雍容华贵的女人大步走了进来。
  这女人保养得很好，身材高挑，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如今也风韵犹存。
  第315章 救命恩人
  她穿着一身传统服饰，这种传统服饰来源自明末，有些像东南亚流行的娘惹装，但比娘惹要华丽很多，裙子上很多绣花。
  她身后跟着几个侍女、几个随从，还有几个保镖，架势比太后还足，或许是久居上位的缘故，眉毛上挑、不怒自威，一出现都压住了全场，荀菱和荀炜都不约而同低下头，避其锋芒，不敢和她对视。
  但柏舟却直直地用眼睛看她，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若有所思。
  “放肆！”旁边一个侍女厉声道，“竟敢对老夫人无礼！”
  柏舟一头雾水：“我连话都没有说，怎么就对老夫人无礼了？”
  老夫人也在观察柏舟，眼神冷厉中带着几分嘲讽。
  “你竟敢直视老夫人！”侍女继续呵斥。
  柏舟更奇怪了，道：“老夫人见不得人吗？为什么不能看？难道贵国的法律规定不能直视别人，否则就是犯法？”
  她很认真地问荀菱：“真有这条法律吗？”
  她是很正经地在问，但听在所有人的耳中，她这是在讽刺老夫人。
  荀菱后背全是汗水。
  我的柏小姐，你就别贫嘴了，认真一点吧。
  她哪里知道，柏舟很认真。
  “你！”那侍女勃然大怒，正要开口，被老夫人拦住了。
  “你是什么人？”她声音冷冽，居高临下，仿佛在审问犯人，问，“来我荀家干什么？”
  “我是荀大公子的救命恩人。”柏舟道，“荀大公子遇袭，差点丧命，是我把他救下，亲自送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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