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劣根

  之后一段日子,唯有忙碌能形容。
  虽姜若语如先前所说,不只当上她的随行化妆师,也成了平时的打杂助理,减轻往常的些许不便,可除了与剧组来回奔波拍摄,言征还替她接了些平面广告与小代言,生活的排程不免变得更加紧凑了。
  可忙碌总是值得的,随着剧组日程有条不紊地进行,前期放出的短片花收到了很好的反馈,甚至有人希望恩海能有更多的戏份。
  网上的留言也从原先的不看好与一昧恶意,渐渐转为鼓励与支持。那每一份小小的暖意,编织、暖和着生命中一个本以为寒冷的冬季——
  「蒋薇依。」
  柔和的嗓音飘入耳际,迷迷糊糊睁开睡眼,却又被倏然入眼的阳光给憋了回去。
  懒洋洋地拉了拉被角,她把下巴埋了点进去,嘴上一边囁嚅着。
  「嗯⋯⋯怎么了?」
  见她缩进了棉被里,男子蹲下了身,从她的视角朝窗扉看去,细细观察会儿后抬起手来,悬于那双紧闭的眸前。
  阳光落在那稍浅的白浮,眼窝处是掌心轮廓的淡色阴影。
  目光挪向女子的睡顏,笑起时眼底是和煦的日阳,「起来吃饭。」
  「不然该迟到了。」
  如此匆忙的生活,向淮笙看似缺了不少影子,却从未违背他说过的言语。日日为她准备早餐晚饭,前天熬夜背稿替她泡茶,隔天赖床便掐紧时间喊她醒。
  每日如常的陪伴,一如既往的浅笑和嗓音,她天天看着那忙碌于厨房的白影,却总觉得向淮笙哪儿不一样了,尤其是那张笑容之下,怎么也藏不住的倦怠和憔悴。
  而前段日子那些无法克制猜疑他就是二小愣的感觉,也随着时光推移趋于平淡,成了心海偶尔才轻泛起的一圈波澜。
  毕竟她无论如何试探,他都滴水不漏。
  蒋薇依有时念着念着,顾不得心里的异样矛盾,下意识便害怕起向淮笙的离去。
  ⋯⋯
  窗外北风揉捻条条光影,来去行人衣衫渐厚。
  十一月的扎根,《蝶影》拍摄过半。
  ・
  又是贯彻二十四小时的拍摄日。
  晚间姜若语带着蒋薇依吃过饭,休息下便回到片场准备半夜的上戏。这两日熬夜拍戏总是睏得厉害,好在今天的拍摄就在公司的室内影棚,否则整天下来跑场地,自己肯定是撑不过去。
  不过到底还是耐不住脑门的倦意,只好请她替自己买杯咖啡来。
  简单和姜若语交代几句,蒋薇依拧了拧眉心,将手塞回大衣口袋,就边蹭着取暖边走回片场,手机却突然叮咚一声传来讯息——
  「来办公室一趟,现在。」
  一愣,眉间疑惑地蹙起⋯⋯罗茜?
  分明就没给过她联络方式,她是怎么传讯息给自己的?
  可无论怎么,心里一直都惦着言征曾说的话,保持谦和礼貌在这圈子是最重要的⋯⋯所以纵使多么不愿,她踌躇地咬了咬下唇,发条讯息给姜若语后,还是于走廊底拐了个弯。
  步入熟悉的楼层,远远一望剧组办公室,里头早已灯火通明。
  一瞄见罗茜早已坐在里头,心底下意识地便窜出不安,却比方才以为她会将自己反锁在里头的猜测⋯⋯堪堪好了点。
  叹了口气,她走上前打开门,边踏入房里边轻声问道:「⋯⋯罗茜前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闻言,里头的女子侧目看去,扯了扯唇角盘手开口:「磨磨蹭蹭那么久,我还以为你不听话了呢。」
  话虽不言重,可依然听出其中明显的恶意,蒋薇依尷尬一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怎么会,我就是才刚从⋯⋯」
  「哗啦啦——」
  随着纸页洒落的响声赫然扬起,劈头盖脸砸来的报纸便狠狠终止了她的后话。
  被整叠纸张扔得浑身一抖,她不可置信地愣了下,才僵着双瞳看向那落在脚边的报章⋯⋯便看见她与言征以及安允灿站在一起的相片。
  呼吸骤停,她心里一凉。
  「很得意吧?」
  一道冷音落在头顶,只见罗茜拉开椅子站起,由上而下睥睨着她,「三天两头的不是拉着言征上头条就是拉着安允灿上花边,那么多人要求给你加戏,很得意是不是?」
  闻她如此质问,蒋薇依颤了颤眼睫,绷着下顎自牙缝吐出一句:「⋯⋯我没有。」
  「没有?」
  一声嗤笑自那头传来,只见罗茜皱起眉,略微刺耳的嗓音又自口而出:「雅琦姐跟你说过的吧?」
  「好好演你的戏,别一天到晚用这种方法,你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吗?」
  彰显的恶意灌入耳膜,她憋着心里骤然升起的怒气,又止住眼底委屈而起的濡湿,敛眸轻声一笑,「⋯⋯前辈要是只想和我说这些,那我就先回片场了。」
  说罢,蒋薇依扭头走向门边,抬手攀上门把——
  「蒋薇依,你以为现在有言征给你撑腰,就很了不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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