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仙人的画作灌注了灵力,画中便是一处世界。远处高山流水,耳边有袅袅琴音。而她果真靠在一个男子的怀中,那人手臂揽在她肩上,身体温热,好似真是个活人。
她好奇,抬眼想看看那男子的面容,入目便是一团拨不开的白雾,只见他形容偏消瘦,指骨细长,一袭白衣身姿玉立,气息干净清冽,独独看不到了脸。
还想问几句话,且试试他会不会说话,眼前突然就是一阵头晕目眩,一股极为霸道的力气从外部拉扯,饮溪从画中震了出来,哎呦一声屁股着地跌坐在地上,好不狼狈。
没错,那日她并未被吟霜仙子找到,找到她的却是帝君。
帝君鲜少冷面,那日却冷若冰霜,负手立在案前,斥她“顽劣不堪”。
事后她回了大殿,被帝君责罚抄《冲虚真经》三百遍。三百遍,连素来严苛的流萤仙子都不忍,上前为她求情,帝君不为所动甩袖而去,语气冰冷,说要她长记性。
没法子,饮溪果真抄了,眼眶含泪抄了整整三百遍,抄完后还顾自与帝君赌气,至少有月余躲着他,不肯与他说话。
后来她也忘了如何和好的,约莫是帝君不知从哪里寻了一盘仙果来,那仙果鲜甜可口,她吃过后便消了气。
不过余威仍在,后来捉迷藏,饮溪再也不敢躲进画里。
如今想起来竟还有些怀念,若是现在还能藏进画中,只怕他们寻破了天也找不到,想想便有趣!
这等事自然要人多才好玩,饮溪小手一挥,诚然是自信的:“我一人躲,你们全部都来找我,若是一炷香内找得到,便算你们赢。”
人不大,语气却不小。
仔姜想笑,可思及皇帝在此,甚至也要加入这场游戏中,顿时又笑不出来了。
封戎气定神闲:“不必,朕一人即可。”
饮溪笃定他找不到,总不会真有读心术,是以乐得接受这一场输赢既定的游戏。
她趁火打劫,竖起三根手指:“若你输了,今晚我要吃三个糖蒸酥酪。”
他笑着点头:“好。”
“半柱香后来找我!”饮溪对着三个糖蒸酥酪势在必得,光是想想都激动的双眼冒绿光,搓起袖子就蹦跳着出了宫。
庭院中有一株极高的榆树,瞧着有上百年光景,几人合抱粗,枝虬茂盛,绿荫一片。
她老早便盯上了这棵树,今日终于有用武之地,极为兴奋。将碍事的裙角撩起一半,饮溪抱着树,吭哧吭哧往上爬,一路不停歇直到爬上了最茂盛的地方,稳稳抱住一枝粗壮的树枝,不动了。
再往下看,眼前都发晕,不远处的小太监身子越发矮小了,只看得到一个头顶。想到一会儿封戎等人四处找寻不到她的场景,便忍不住笑,一笑身子跟着发颤,身子发颤带动着身下的树也颤起来,叶子噗噜噜落下去一片。
饮溪探出头去看了看,慌忙捂上嘴。
半柱香的功夫很快过去了,罅隙内,眼见着封戎从内殿走了出来,他先是去了隔壁侧殿,很快出来,四下打量一番,竟然缓缓走到树下,停住不动了。
饮溪不由睁大了眼。只有一炷香的功夫,时间紧凑的很呢!太清殿这么大,他这是不打算找了吗?
也不知封戎心中究竟在想什么,可见他气定神闲,分明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她光顾着看封戎,倒没有发现抱着的树枝上爬上了一串长虫。
只是余光中瞥到白色的影子缓缓挪动着,不经意顺着看过去,霎时便是一个惊吓!树干上爬满了许多她叫不上名字的白色长虫,长着长长的触角,胖胖臃肿的躯体,一缩一缩正排着队往饮溪的方向来!
于是那一瞬再也控制不住了!惊叫着便往后退,一个不察没有攀附的东西,掌心一空,身子一翻就这么从树上跌下去。
坠落的速度极快,她闭上眼,脑海里空空一片,下意识大叫封戎的名字。
随后稳稳落入一个怀抱。
封戎就这么接住了她,有力的双臂将她牢牢撑住,极为踏实,并且他看上去并不意外。
他挑眉,眼中满是戏谑:“怕朕输?”
小仙饮溪,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虫子。天界的树上没有虫子,她只在某位仙家那里见过,那位仙家要炼制丹药,其中有一物便是虫子。
那虫子生着长长的触角,复眼诡异,见了她便发出刺耳怪叫,直愣愣冲她飞来。
饮溪脸颊通红,吓得。一时还沉浸在方才见到虫子的恐惧中,抱着封戎愣是不撒手:“这次不作数!”
封戎拍拍她的背,将她放下来,欣然应允:“那便再来一次。”
饮溪缓了缓情绪,第二次藏到了狗洞那里。
她整日里无所事事,太清宫早已被摸索遍了,知道后殿有一处掩在杂草中的狗洞,不过依旧没有见到过狗。
那洞不算大,顶多容一个小孩通过,可她若缩起身子蜷在洞口,再加上周围的杂草掩盖,也是个不易发现的地方。
这次她信心满满,笃信封戎定不会想到。
又是半炷香的时间,封戎出来了,饮溪起先没有瞧见他的身影,倒是能看到宫人们走来走去。
可不出多久就见他缓步踏入后殿,饮溪再一次低调观察,见他没有立马赶来狗洞,就知他其实并未猜到她在这里。不免有些窃喜。
正得意着偷笑,腰上有什么软软的东西顶了一下,饮溪僵住不动,下一刻,便听到一声极为凶狠的犬吠!
寻觅了这么久的狗,竟然在这种时候出现!
饮溪嗷了一嗓子,压根不敢回头去看,连滚带爬从杂草里出来,哭唧唧直奔封戎而去。狗可是会咬人的!若真将她咬了,那她就成了除吕洞宾外第二个被咬的仙了!
她头上还沾着杂草,裙摆脏脏的,为了躲迷藏,竟然肯躲到狗洞去。
连宫人们都忍不住了,封戎以手握拳,抵在唇边,因眸中有笑,衬的更为澈亮。他一抬手,也不嫌弃饮溪脏兮兮,松松将她圈在怀内:“怎么又跑出来了?”
她一扁嘴,想哭又怕丢人,想解释更更丢人,又羞又恼,钻在他胸膛就是不肯把脸抬起来:“这次也不算!”
怎的偏生都挑在这个时候与她作对!他们凡间的动物对她都太不友好!
原就是为了逗她玩,见她一次次耍赖,封戎反倒心情颇好,痛快就应了她的要求:“好,这次也不算。”
仔姜憋着笑牵她回宫,仔细为仙子换了衣裳净了面。
这一回是堵上了仙女尊严的一回,饮溪郑重其事,思虑过一番后决心要藏在室内,再不让自己这般狼狈。
她终是学聪明了,将满屋子宫人都撵了出去,绕着殿内四处转。
绕了一圈,将目光定在了箱笼之中。
那箱笼里平日里装着饮溪的贴身衣物,她若躺平,恰好能进去。
饮溪把箱内的东西分出一部分藏在床榻的被子下面,自己踮着脚躺进了箱子中,然后轻轻阖上盖子,眼前登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藏身时间过久,半炷香时间很快过去了,如此安静的情况下,她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与呼吸。
黑暗中有脚步声传来,她细细听着,知晓那是封戎。
听动静他似乎周遭都绕了一圈,一时近一时远,好几次都掠过了箱笼。
可又过了一会儿,就半点儿声音也听不到了。
饮溪觉得奇怪,趴在木板边听,什么都听不到。
难不成出去了?掐着时间,一炷香只怕快要过去了吧?
她甚至想到了晚上的糖蒸酥酪,已经馋的口舌生津,迫不及待。
头顶的箱板就在此时忽然抬了起来,一道亮光紧随其后,她背着光,抬眼看到了封戎。
一时舌头都打了结,圆眼微瞪:“你怎么知道!”
封戎却没有答。
饮溪没听到声音,抬眸望他,只觉他此时眼神与平时有些不同。
于封戎眼中却是不同的场景。
这次不必费心思猜她藏身于何处,视线扫过,那箱笼的缝隙处漏出了短短一截白色的裙边。
封戎暗笑,只怕她太快被找到一时伤心又哭闹,刻意绕着殿中走了走,想到她此时该有十分得意,便觉有趣。
直到殿中的香快要燃到底,他才不紧不慢踱步到箱子前。
他像开启一份礼物般,从容不迫,甚至有隐秘的欣喜。
少女果然躺在其中,意料之内的惊讶。
他原是笑着的,可这笑在见到她在箱中的那一刻,不得不缓缓停住了。
数月前他收了一份礼,那时的画面与现在逐渐在眼前重叠起来。她的容貌分毫没有沾染凡尘,依旧清丽无暇,姣若秋月艳冠桃李,他从未见过这般将清灵与绝美结合于一处的容貌,相似的白裙,令他控制不住回忆起那一日。
那种得到了挚爱之宝的喜悦。
开箱那一刻见到她的惊艳,那种不顾一切只想据为己有的疯狂冲动。额前注入了一股清冽的力量,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令他浑身的血液都躁动起来。
封戎只是看着,呼吸就渐渐加重了。他倾身,低音惑人心:
“朕赢了……有什么奖赏?”
饮溪不知怎么不太敢直视他的双眼,周遭气氛好像变了,她不自觉往后退了退:“不、不知——”
话未说完,身体忽然被一股大力压倒,封戎一条腿跨过她身侧,整个人覆于她之上,双手各缚住她的一只手,牢牢按在身体两侧。
他俯下身来,动作急切,可一开口还是那个优雅从容的公子,双眸盯上她的唇,自说自话般低喃:“罢了,朕亲自来拿……”
饮溪惊的要喊出声,唇瓣就这么出其不意被堵上了。
他这次吃的又凶又柔,像要把她生吞入腹,可是又不乏怜惜与缠绵柔意。
她迷迷糊糊被他带着松了口,感受到他的舌尖探入,搅着她的舌尖一道起舞,一会儿又抵到深处,好像真的恨不得将她吃进去。
她越喘越急,脑子也晕晕的,感觉到他不停喷洒在面颊上的热气,整个人都烧了起来,连着脸颊与耳朵与脖颈,都染上了娇嫩的粉红色。
他这次顺着自己心意尽兴了,薄唇顺着唇瓣下去,在她嫩白的脖颈上又吻了两下。
心落回了实处,人紧紧抱在怀中,终有一点真实感。
饮溪想说什么,可脸上烫烫的,更不敢看她,一开口,磕磕绊绊问:“那我的糖蒸酥酪……”
封戎埋在她脖颈处低低的笑:“此刻你就是想吃了朕,朕也允。”
她忙摆手,竭力解释:“我们仙不吃人!”如何一会儿你吃我,一会儿我吃你的?和和气气的就不行吗!凡人当真可怕!
她身子还有些软,封戎干脆将她打横抱出来。
“可还要玩?”
饮溪一打哆嗦:“不玩了不玩了。”
封戎暗笑,不去拆穿她心中的小九九,着人进来前帮她重新簪了鬓发,理了衣裳。
“之前说好了带你出宫玩。”
她又来了精神:“何时?去哪里?”
封戎道:“八月份皇家围猎,在紫琼山。”
饮溪欢呼一声,感觉仙生已经达到了**,感觉仙生已经达到了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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