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章烬眼角有一块小疤,程旷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他从章烬眼角收回视线,说:“知道了,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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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炮哥儿装逼失败_(:3」∠?)_
  第45章 “炮哥儿,生日快乐。”
  程旷让黄哥单独找他算账,章烬却没打算轻易放过对方。黄哥还没找上门,章烬就先找上他了。
  他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个黄哥全名叫黄威,是黄芸芸的堂哥。加上这层关系,黄威带人堵程旷的事就解释得通了,章烬觉得头疼,没想到胡淼和黄芸芸搅出的这滩祸水居然如此源远流长。
  黄威在校门口被章烬拦住的时候,有些惊愕。堵人的事儿黄威没少干,就是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被人堵,而且对方只有一个人,胆子着实够大。
  “你找我?”
  当时章烬嚼着泡泡糖,边嚼边说:“找你算账。”
  这话很是嚣张,黄威眼皮一跳:“哟,你替程旷来的?他放话的时候不是很狂吗?怎么着,自个儿不敢来了?”
  “他是学霸,就这样一笔破账需要他算吗?”章烬吐出了泡泡糖,“我跟你算。”
  话音一落章烬就动手了,黄威脸上的伤还没好,被他一打更是旧恨添新仇,忍无可忍了。他的跟班们这回不敢再袖手旁观,撸起袖子上前帮忙,将章烬围住了。
  炮哥儿打架经验比学霸丰富,不管其他人怎么围攻,摁着黄威一个人揍。石宝吓坏了,忙掏出手机给程旷打电话,但没打通。他不知道,章烬是挑准了时间来找茬的,这个时候学校正在周考,程旷的手机不但关机了,而且压根就不在身上。
  章烬平时不学无术,唯一一次深谋远虑还用在了算计程旷身上,可见在动歪脑筋方面天分颇高。
  周考结束后就是周末,程旷回了一趟燕石街。
  前阵子忽然流行起收音机,有不少老头儿老太傍晚散步时手里端着一个,一边走路一边跟着咿咿呀呀。程旷用月考的奖金给程奶奶买了一个红色的收音机,里头下了十来首歌,程奶奶很高兴,转头就收进了抽屉里。
  散步前,程怡问她怎么不拿上收音机。程奶奶摆手说:“有孙子孙女陪着唠嗑,用不着它。”
  程怡说:“我天天陪你散步,你哪天都用不上,那旷儿不是白买了?”
  “我不会在家里听啊,做饭的时候、泡脚的时候……什么时候都能听,有用得很。”
  程怡听明白了——她把那小玩意儿当宝贝,舍不得带出门,只肯搁在家里供着。
  小公园里挺多结伴散步的老人,却鲜少有年轻人陪着的,程奶奶一左一右有俩。偶尔碰上熟人,对方夸她有福气,程奶奶就笑眯眯地应着,说:“我这两个孙子孙女都很孝顺。”
  分明是夸奖的话,程旷听着心里却不是滋味。程爷爷从前也总说他孝顺,可是有什么用呢?不知听谁说的,背上的痣是苦命痣,程爷爷背后就有这样的痣。
  一语成谶,程爷爷一辈子都是苦的,含着苦来,带着苦去,程旷的孝顺一钱不值,不能给老人家添一点甜头,只能在这个人离开以后,在烟熏火燎中不停地烧纸补偿。
  所谓的孝顺,就是这样吗?
  程旷的肩膀还不够阔,心肠却足够硬,养不出一颗软趴趴的孝心。老一辈的人总说叶落归根,他不但不想归根,还想把深埋在燕石街的根系彻底拔出来,把种在这里的家连根拔起,再把紧紧缠在方幼珍和程奶奶身上的“苦”字掰开,狠狠掷回地里。
  橘红的夕阳暗下去,天边弯着一枚淡淡的峨眉月。程奶奶走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累,祖孙仨坐在湖边的木椅上,对面有个穿牛仔服的小孩握着一把石子打水漂。程怡往程奶奶的小腿上拍了拍说:“腿还肿着吗?痛不痛?”
  “腿不痛,头痛!”程奶奶皱着眉埋怨,“我整天愁你的事愁得要命,脑筋都痛!”
  “你愁我干什么?”
  “愁你嫁不出去!”
  “……”程怡回不了嘴,将祸水东引,“旷旷明年高考,你不愁他?”
  程奶奶笑眯眯地说:“我们旷肯定考最好的学校,我愁他作甚。”
  当时水面风平,春夜初醒,程旷以为这样的时间还有很长,然而变故就像融化的软雪糕,扑通一声,冷不丁拦腰折断。
  周末下午程旷坐车回去,在车站碰到了方鹏。天山童姥爷神色匆匆的,好像有什么要紧事赶着去干,走路都在低头看手机,直接撞到了程旷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方鹏捂着脑袋道歉,一抬头才发现是熟人,“哎哟是你啊学霸!”
  程旷对着大鹏那张娃娃脸,好容易在“大鹏”后面添了个十分违和的“哥”字,结果这位大鹏哥就像见了救星似的,毫不见外地拜托他帮忙做事。他说:“我在夜市摊那个蛋糕店订了蛋糕,正好你要经过,顺便帮我去取一下,取完直接带回去给炮哥儿就行了。”
  当时方鹏没多说,程旷也没问,直到在蛋糕店拿到了东西,程旷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他给方鹏打了电话,问:“这是给炮哥儿订的蛋糕?”
  方鹏有些纳闷道:“是啊,你不是还赶回来给他过生日呢吗?”
  程旷:“……”
  他拎着蛋糕回去时,章烬家的院门是开的,杂毛儿安静地趴在狗窝边晒太阳,看见来人,它懒洋洋地晃了晃脑袋,仍旧八风不动地趴在原地。章烬背靠着墙,佝着上半身玩手机,程旷进来时,沉迷游戏的炮哥儿半点反应也没有。
  直到程旷把蛋糕盒搁在石墩子上,章烬才慢吞吞地掀起了眼皮,然后就愣住了。
  “我操,是你啊。我还以为进贼了呢。”章烬扫了窝里的杂毛儿一眼——有外人进来,这蠢狗居然没嚎。
  程旷说:“想多了,你这儿有什么可偷的吗?”
  “有啊,转头看这儿——”
  程旷看过去,却见章烬指了指自己:“我。”
  程旷笑了一声:“你能要点脸吗?”
  “不能,”章烬看着他说,“你不就是来偷我的吗?”
  ……算了,他过生日。程旷决定容忍傻炮儿一回,把刻薄话收回去了:“炮哥儿,生日快乐。”
  章烬有些意外,眼神掠过石墩子上的蛋糕,挑剔道:“只有蛋糕没有礼物?”
  “蛋糕是大鹏订的。”程旷说。
  章烬:“……”敢情连蛋糕都没有!
  程旷问:“你想要什么?”
  程旷自己的生日都没庆祝过,更别提给别人过生日,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
  章烬原本也没想过要礼物,以前都是跟胡淼他们几个随便吃一顿、闹一闹就过去了,不知道为什么跟程旷一块儿就想搞点特殊化。
  其实有个念头折磨章烬很久了,但他斟酌了一会儿,说:“暂时没想到。”
  程旷嘴角弯了弯:“挺无欲无求的啊。”
  “放屁,想要的太多了,这会儿还在加载中呢。”章烬把蛋糕盒拎进了屋里,一边给方鹏打电话一边说,“我让胖子先订个座,等会儿出去吃饭。”
  “那我先上去了,”程旷走到铁门边,又补了一句,“礼物你想好了来告诉我,给你留门。”
  章烬听到“留门”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他揣着心事,三言两语跟方鹏打完了电话,才做贼似的蹲回了石墩子前,低声问杂毛儿:“干还是不干?”
  杂毛儿理解能力有限,木然地偏过头,把脑袋埋在爪子上蹭。章烬问也是白问,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枚钢镚儿,心说:花面我就——
  啪。旋转过后,钢镚带花的一面盖在了石墩上。
  “……”这玩意儿一身铜臭,一点也不准。
  章烬一巴掌盖住了钢镚,仰头盯着二楼阳台,咬着牙下定了决心:去他妈的,老子豁出去了。
  程旷真的给章烬留了门。章烬进去的时候没看见人,卫生间里有淅沥的水声。
  难得的好天气,阳光从密密匝匝的枝叶间漏进来,照得窗台一片浅金。章烬正要拉开玻璃窗吹会儿风,手指碰到窗子上时,忽然看见一只硕大的马蜂撞在了玻璃上。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章烬想起什么,贴着窗子仰头一看,果然看见了一只倒挂的“枯莲蓬”。当初他看程旷不顺眼的时候,还幸灾乐祸,巴不得这王八蛋被叮,时间一长,居然忘了。
  章烬从阳台上拿了撑衣杆,把卫衣的兜帽罩在头上,伸手贴上了玻璃窗。
  “你在干嘛?”
  程旷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到卧室门口时,看见章烬手持撑衣杆,在窗边捣鼓什么。
  “操操操操操——”闻声,章烬手一抖,劲没控制好,马蜂窝颤颤巍巍地坠落下来,直愣愣地掉在了窗台上,蜂窝里的马蜂受了惊,一股脑地涌出来,吓得章烬赶紧把撑衣杆往回抽。程旷登时明白了傻炮儿刚才在干什么,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关上了窗户。
  窗外的马蜂嘤嘤嗡嗡,时不时往玻璃上撞,过了好一会儿才陆续散了。章烬这才把窗户推开一小道缝,用撑衣杆把窗台上的马蜂窝给拨了下去。
  程旷跟他挨得很近,身上水汽带着凉意,悄然无声地刺激着章烬的神经,他来的时候就揣着一颗怦怦然的心,这会儿跳得更快了。
  他听见程旷问:“你想好要什么了吗?”
  章烬摁住躁动的心跳,说:“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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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炮哥儿:杂念太多,加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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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程旷,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我先问你个问题。”
  事已至此,有今天没明天,管不了那么多了。章烬心一横,把一直以来憋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你有没有想过,嗯……就,找个人,谈个恋爱什么的?”
  耳朵像被蛰了一下,没来由地一烫。程旷抬眼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没有。”
  “我有。”
  章烬豁出去了,他抓住了程旷的手,目光紧紧地锁着他:“程旷,打一架吧。输了就麻溜地跟我谈恋爱,敢吗?”
  字字铿锵。
  程旷挨着冰凉的墙,那种奇怪的、暧昧不明的感觉在这一刻抽了条似的疯长,倏地脉络分明了。它原本不适合见光,只有藏在晦暗不明的角落里才能获得隐秘的安全。倘若非要刨根究底,恐怕会将自己逼到一个无可回头的地步。
  ……可还能回头吗?
  章烬钳住他的手腕,把擦水的毛巾拽下来,程旷反应慢了半拍,就被章烬膝盖一顶,绊倒在了被褥上。傻炮儿是认真的,他着了火似的,浑身冒着势在必得的锋芒。
  意识到这一点,程旷挣脱手,攥着拳头反击。
  这场架从床上打到地上,又从地上延续到桌边,最终又回到了床上。
  两个人气喘吁吁,章烬用膝盖压着程旷的腿,将他逼得无法动弹时,才终于消停了,说话的时候喘息都带着满足:“学霸,你输了。”
  “你想怎样?”
  程旷从他弯起的眼角别开视线,大约是打了一架的缘故,此时心跳得很厉害。
  “想跟你谈恋爱!”章烬心火蹿燃,有些焦躁,“愿赌服输,你现在就说你喜欢我——别说你不喜欢,答错重来。”
  程旷看着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确认道:“你要早恋?”
  “是,就是要早恋!你敢吗?”章烬的手指穿过程旷的指缝,压在手心里握得指节都疼,他现在五感六觉都麻木了似的,毫无分寸,就算是把骨头捏碎了,也不见得会撒手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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