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啊,小家伙,你想跟着我?”
  黑发青年笑着弯下腰去,安抚似的摸了摸黑猫的头, 得到了黑猫乖巧的蹭蹭后流畅又宠溺的将它抱起,熟练的把它安置在怀里, 然后又跟个没事人一般继续朝前走去。
  拉斐尔:???
  东方boy还真打算把这盏蔷薇十字会的圣物当照明灯使?
  这个想法还真是……挺别致的哈。
  要是那些坐在坩埚面前, 疯狂往里面加入铅粉、硫磺和蜜蜡,眉眼和胡须全部都被蒸汽熏的发黑的炼金术师们知道居然有人如此暴殄天物,恐怕下一秒就连棺材板也压不住他们了。
  那可是万古神灯啊!!!
  只需要往里头加入黄金,就可以用作燃烧百年的超长燃料的长明灯!
  不仅如此, 黄金产生的灯油,在旋动灯盖的时候还会如同璀璨的烟花般从壶口喷出。只要在炼金的最后阶段往坩埚内加入这些灯油,炼金的成功率就可以提升一倍不止。
  总而言之,拉斐尔看着宗祁一脸恍若无物的表情, 开始一级一级下楼梯,并且还真的就把万古神灯举在面前当照明灯使用的时候, 内心一度十分复杂。
  这一届的蔷薇十字这么熊,你的前辈们知道吗?
  “随时待命,天亮前不要让任何人上来。”
  拉斐尔低声朝耳麦中吩咐了一句,顿了一下,同样朝着宗祁身后走去,没有犹豫的进入了地下。
  守在山脚下的,已经将这座山封锁起来的特种突击队员沉默的执行命令。
  这条地道不知道有多少年的历史,总之墙壁两边就是坑坑洼洼的,地下的台阶也算不上多么平整。内里两壁的距离仅够两个人并肩而行,狭小逼仄的很,一眼看过去还望不到这条地道的尽头。
  地下的墙面和脚下的地砖不同,墙面是使用青色的一整块石料砌成,上面凹凸不平,按上去的时候甚至能够感到掌心微微的刺痛,看上去具有一定的年头。
  宗祁一手抱着黑猫,一手将万古神灯凑到墙壁上,提着灯屈起指节轻轻往上面敲动。
  “笃笃笃。”
  墙壁后面传来的声音空灵清脆,如同在敲击什么乐器一般。宗祁又伸长了手往远处的墙壁上敲了敲,这一次敲出来的声音厚重而沉闷的。
  这边的墙壁是空的。
  宗祁眯起眼睛,忽然后退两步,将神灯揣到怀里,将一整个手掌覆了上去,在掌心处附加十足的力道,用力往里面一按。
  “轰轰轰轰轰——”
  没想到宗祁这么一按,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这一块机关本来隐藏的十分巧妙,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被人触碰过,最后还是在宗祁的力量下缴械投降,被动触发。
  然后宗祁霍然回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刚刚进来的楼梯上,那片投影在地面上的月光一点一点消失,伴随着地道开启时那样令人牙酸的滚动声,轰然关上。
  而在离他不远处,正好从阶梯上走下来的金发公爵也一脸没反应过来的模样。
  “……不好意思,我就按了一下,我现在就打开。”
  宗祁有点尴尬,还好这道密道是蔷薇十字会给内部人员用的,绝对不存在什么按下某块砖就触发必死机关之类的可能。
  他尴尬的干笑着,重新在手腕处施加压力,重新往那块砖上按下去。
  结果——
  毫无反应。
  宗祁:???
  他不死心的再次按了几次,但事实上空气中除了传来他按动石块的声音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传来,更没有什么巴啦啦啦小魔仙呜呼啦呼芝麻开门之类的复原场景。
  “不必再尝试了,这个地道入口,大概是被永久关闭了。”
  看黑发青年尝试了几次后,拉斐尔这才慢悠悠的开口。
  在地道关闭的一瞬间,他尝试了一下耳麦,果不其然,耳麦内声音嘈杂,已经失去了所有信号。
  其实宗祁在按下地砖的那一刻,由于这家伙速度太快了,拉斐尔还没来得及阻止,地道口就已经被封死,属实让人懵逼。
  不过这种突发情况对于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拉斐尔来说根本不算啥。虽然被封了来路,甚至还联系不到自己的下属,拉斐尔如今依然游刃有余,甚至还在内心重新设计了一套新的计划。
  当然,他脸上的表情还是适时的流露出了紧张的情绪,不多,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刚刚好。
  “被永久关闭了?什么意思?”
  结果宗祁根本就没带看他的。
  一是拉斐尔比宗祁高半个头,他不喜欢仰视别人,二是地道里乌漆麻黑,万古神灯的可见度极低,除非宗祁举着灯凑到拉斐尔面前去看他,不然现在拉斐尔一腔精湛演技都是毫无卵用的。
  顺带一提,不仅毫无卵用,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宗祁怀里的黑猫就立刻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代表着进入警戒与攻击状态的咆哮声,一双金眸瞪的老圆。
  可惜拉斐尔整个心思都放在重新谋划自己一肚子坏水里去了,暂时还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所以他站在原地,表情依旧是带着紧张,卖力的对着黑暗表演着自己的独角戏。
  “这条地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大概是当年用以蔷薇十字会成员躲避教廷追捕而修建的。”
  这倒是没错,当年教廷对神秘组织的打压已经激烈到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蔷薇十字会为了能够延续,那也是被逼得很了,各种手段层出不穷,那叫一个神秘组织过海,各显神通。
  “当时的设计理念下,地道被加入了完全封死的机关。这个机关一般建造于地道双向出口附近,主要存在的必要就是为了确保蔷薇十字会成员的逃生,以及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彻底封死这条路。”
  拉斐尔说的意味深长,宗祁却也准确的领悟了他的意思。
  如果有教廷的人前来,并且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境地,那么成员就可以选择直接关闭地道入口,将教廷的骑士还有自己……永远的封存在地道中,让秘密埋葬在地下,直到死神的降临。
  现在看来这条地道还算是在历史中幸免于难,因为他们两个还能进来,并且没有在地上看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类骨架骷髅头。
  “如果是这个意思的话,那岂不是地道另外一边的入口也被封死了?”
  要是按拉斐尔的说法,那岂不是地道的另一边也封上。
  要是宗祁早知道自己这个小小的动作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他绝对不会手贱!!!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光照会内对于蔷薇十字会的典籍记载毕竟还是少数。我们先往对面走走,也许会找到出口也不一定呢?”
  “上帝保佑。神会给我们指明方向的。”
  穿着枢机主教长袍的拉斐尔微微一笑,装模作样的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架,表情很恰当的从紧张变回了一位神职人员应有的悲悯和冷静。
  只不过地道里很暗,他俊美的脸庞在万古神灯模糊不清的灯光里明明灭灭,反倒是顺着那些袍脚和金发垂落的阴影,看上去近似诡谲又不怀好意的魔鬼,给这个本来应该充满神圣气息的动作大了不少折扣。
  虽然被关在地道里这件事情确实出乎拉斐尔的意料,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野心家、政治家和掌权者,他早就能够从转瞬即逝的环境变化中,熟练布置另外一套试探东方boy的方案。
  而且再说了,拉斐尔可不是宗祁这个啥也不知道的小白。这个地道虽然的确能够锁死,但是在持有蔷薇十字的蔷薇十字会最高掌权人面前,锁死的门也能够重新打开,只需要一点点……神奇的血液便够了。
  当然,话说一半藏一半。拉斐尔肯定不会说实话,他还想着怎么样才能获得宗祁的信任呢。
  要知道,在心理学研究中,在这种类似于绝境的环境中,人类之间的感情很容易便会产生质变,更加容易赢得好感。指不定在地道里这么一遭,东方boy就把他当自己人了呢?
  “……”
  看着拉斐尔像模像样画十字的动作,宗祁也无语了。可是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块入口的地砖很厚,宗祁拿枪都射不穿,更别说是搬开它了。
  除了往前走,还真的没别的办法。
  果然人倒霉起来,诸事不顺。
  “噌——”
  宗祁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迅速滑动齿轮后将它从鼻子旁拿开,安静的观察着火焰的形状。
  火焰的形状极其细微,几乎在空气中没有多少变化,空气似乎都是凝固的,流动的风极其细微。
  但还是有风。就算不是出口,那也有可能在地道中存在着某种通风管道。这种管道利用好了简直效果拔群。
  宗祁也是个老油条了,什么事情没经历过,在确切分析完了如今的处境后同样没有生出任何心慌,而是冷静的下判断。
  “走吧,前面有出口。”
  他若有所思的将打火机重新收起,抱着黑猫拎着灯,率先踏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第41章
  “蹬——蹬——蹬。”
  地道里面寂静的只能听到两个浅浅的呼吸声和细微的脚步声。
  宗祁抱着黑猫往前走, 时刻留意附近的动向。他不习惯将后背展示给陌生人,所以他刻意放慢了脚步, 勉强和拉斐尔并肩行走。
  地道本来就算不上多么宽阔, 两个人并肩行走更是显得格外逼仄。
  这条地道的走向并不是平直往前,而是微微朝下倾。这就说明他们在行走的过程中,实际上还是在继续往下走的。等走过一段漫长的黑暗道路后, 地道地势又开始朝上提升,宗祁忽然蹲下来,用双脚丈量了一下这个距离,默不作声的皱眉。
  “蔷薇十字会的地道一般会通往哪里?”
  反正有一个光照会的在这里,拉斐尔肯定要比宗祁清楚的多, 不问白不问。
  “一般来说,通往避难所。”
  这一路已经走了将近半个小时, 但是地道却依然没有要到达尽头的意思, 甚至宗祁掏出打火机,上面的火焰也没有明显被风吹动的模样。
  两个人相对无言,只有黑猫在呼噜呼噜的低吼。为了活跃气氛顺带探到情报,宗祁装作不经意的发问。
  “恕我冒昧, 蔷薇十字会和贵会是否有着非同一般的渊源?”
  暗室里古籍都是些炼金术相关,宗祁根本没法得到关于蔷薇十字会本身的信息。他既然已经在内心确定了黑卡不是蔷薇十字会的圣物,那么想要真正探究这玩意到底是啥,还得从蔷薇十字会的历史背景入手。
  “的确如此, 严格来说,光照会和蔷薇十字会起源相同。在公元后才逐渐分化, 一个专攻炼金术,一个逐渐走向政界。而光照会在世纪战争中为了更好的隐藏自己,便借用了共济会的名头,这才侥幸延续至今。”
  拉斐尔尽职尽责的为宗祁解答困惑,扮演着一个解答者的身份。
  “在两个世纪前,蔷薇十字会忽然解散后,贵会的许多末代成员加入了共济会,最入光照会的权力枢纽中心。由蔷薇十字会领导的隐形学院也被托付给了光照会,还有一部分成员独立出去,联合部分共济会员成立了金色黎明修道团,这个组织到如今依然还存在,蔷薇十字的归来对他们而言无疑会是已经振奋人心的事情。”
  其实历史也并不复杂,神秘组织就像一个层层包裹的茧,互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拉斐尔无疑是个十分优秀的解答者,他的声音低沉,富有某种抑扬顿挫的韵律,这种西伦敦特有的口音听起来就让人感觉舒服,极易获得他人的好感。
  两个人就这么友好的交谈,但从表面看,还真的如同一对友人。
  “到了。”
  宗祁一边闲聊,一边在内心考量,一边还要关注着地道内的动向。终于,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宗祁觉得自己脚底都开始隐隐发痛,身上的衣服和滴水的头发都完全被闷干了之后,才有微弱的亮光从通道末处的尽头隐隐出现。
  “现在距离我们进入地道过了多久?”
  可喜可贺,至少宗祁之前那一按没让地道两边都锁死,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在黑暗中,时间就被无限拉长,宗祁没有随身带表的习惯,于是他偏过头去询问带了表的拉斐尔。
  “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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