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偏执战神后(重生) 第78节

  阮安在心中又掐算了下时间。
  今年是玄康四年。
  玄康五年, 皇帝驾崩。
  她记得在皇帝驾崩的这一年,长安城才终于有了很严重的痘疫, 却不知霍羲的书童是从哪儿染上的这疾病。
  霍羲身侧守着的仆妇们都露出了怖畏的神情, 有些慌了阵脚。
  阮安正了正神色, 身为侯府的主母,她当然要做表率,就算天要塌下来, 她都不能先在下人的面前露出怯色。
  “你们不必惊惶, 天花又不是治不好, 若在染病初期, 用几副方子就能调养过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不必在府中弄得人人惊惶。”
  “是。”
  阮安匆匆来到霍羲的小院后,见里面的下人都用手帕或是帨巾掩住了口鼻,皆对天花这种疫病避之不及。
  魏元今日正巧在府上,听得消息后,也赶忙寻到这处,拦住了要进耳室的阮安,道:“夫人,不可以身犯险,小的已派人去军营将这事告诉侯爷了,您不如等他回来后,再同他好好地商议商议这事。”
  阮安的神情异常镇静,回道:“魏管事放心,我和世子一样,在很小的时候都患过天花。”
  魏元惊诧地张了张口,欲同阮安再说些什么,却终是又闭上了嘴。
  阮安径直进了耳房,见白薇说的那名书童正坐在矮榻上,男孩不过七八岁大,阮安对他的印象很深,是个心细如发的孩子,平日伺候霍羲时也很得力。
  书童看到阮安进了耳房,连忙起身朝着她行了个礼,恭声唤道:“夫人……”
  男孩的声音透了些哭腔,面上也带着泪辙,明显是刚刚哭过的模样。
  阮安凑近一瞧,见他的双颊上遍及着细细密密的红疹,她仔细地将这些红疹观察了一番,温声道:“阿远,你别害怕,先把袖口卷上去,让我看看。”
  书童没想到阮安竟能记得他名字,他觉得侯夫人说话的声音温柔又和煦,让人如沐春风,心中的紧张和恐惧也略微放下了几分。
  他点了点小脑袋,立即依着阮安的言语,将袖口往上卷了卷。
  阮安又仔细地分辨了番,他胳膊上起的那些细疹的形状——
  颇似被蚊虫叮咬一样,带着星点的赤色。
  并没到豌豆大小的程度,也没冒出白刺,或是出脓。
  她一开始进来时,见他面上起的那些红疹比较小,也曾怀疑这书童是不是得了麻疹,但经过询问和观察,阮安能够确认,这书童还是得了天花。
  万幸的是,这书童的症状较轻,同当年的霍羲一样,处于天花的早期病状。
  -“没事的,我看了看,你这天花属于轻症,一会我会让人将紫草膏送来,你记得将它们涂在发侧,每天也会有人定时地给你送紫草汤和胡荽酒,这两种汤剂都能起到治疗天花的作用,你记得按时将它们饮下。莫着凉,也切忌情绪激动,如果发了高热,也不要恐慌,你这种症状轻的,发个三日的高热反倒能让病状好得更快。”
  书童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将阮安说的话一一记在了心中。
  “小的…小的多谢夫人。”
  阮安见着书童患得天花并无大碍,也松了口气。
  却在心中忖着,他能陪霍羲去的地界,统共也就三个——
  相府、国子监、和定北侯府。
  霍羲一年多前染过天花,自此对这种疾病免疫,那这痘疫到底是谁给他传上的?
  如果是国子监中的官家子弟将他给染上的,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阮安仔细一想,便觉后怕。
  万一霍羲之前没得过天花,反是在这次不幸染上,而他恰好又是第一个被爆出得了这种疾疫的孩子,那他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其余染病监生的父母,也定然会对霍羲,乃至定北侯府产生深重的恨意。
  思及此,阮安觉得书童染病的事越想越蹊跷。
  她又问那书童:“你在相府时,都同什么人接触了?”
  书童如实回道:“小的一般都待在通鉴园里,偶尔能见到相爷和主母,像二公子和三公子这样的主子,小的一般是见不到的。”
  “那二夫人呢?”
  因着上次贺馨若在她茶水里下药的事,阮安很难不将这件事往她的身上去猜。
  书童摇了摇小脑袋,解释道:“没见过,自打二夫人被相爷罚过禁足后,她就很少会出院子了。”
  阮安颦了颦眉目,一时间,又难以厘清思绪。
  国子监中,修习国子学的生员那么多,很难断定到底是谁。
  -“那,从相府到侯府的路上,你有没有遇见什么人?”
  书童刚要摇脑袋,又似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他拍了下脑门,又回道:“前几日回侯府,是小的将那马驹帮世子从相府牵过来的,在路上倒是有个人撞了我一下,小的没看清他的长相,这人跑得匆匆忙忙的,也不知是不是他将这天花传到我身上了……”
  相府的车马和随从在官道上行驶时,声势浩大,普通的百姓见到,一般都会主动避开。
  那人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往这书童的身上撞?
  可如今,这人的身份到底是谁,又是不是被人指使,才故意将痘疫往这书童的身上传,已然无处可查。
  阮安心事重重地从耳房出来,低声将驱疫的法子对这里的管事女使交代了番。
  可心中却知,这些法子都不能从根上解决问题。
  书童的母亲是侯府浆洗苑的仆妇,在听到她儿子患了痘疫的消息后,特地寻到了这处。
  得见阮安在此,仆妇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语带哀求道:“夫人…夫人,都是奴婢的这个儿子粗心大意,差点害了小世子染病,奴婢任打任罚,可奴婢的儿子不是故意的,还请夫人饶了他这回,不要将他赶出去。”
  其实这仆妇是怕阮安为了隔绝疫源,直接将她儿子放把火烧死,她没进府时,也没少听过各个世家的这些阴司事,生怕阮安也会效仿此法。
  阮安自然也听出了这仆妇的言外之意。
  府里的很多下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在为她们做事,她握着这些人的身契,也是这里的主母,就当然会对他们负责。
  再者她是医者,本就做不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放心,我会让人照顾好他的,且他的症状也不重,不会致死的。”
  阮安静静地听着那仆妇的感激之言,忽地又在脑中仔细地回忆起,书童身上生得那些痘疮的形状。
  这书童暂时未因天花而罹患其余的并发症。
  且他身上出的那些痘,并未连成片状,但是四肢和身前却都生了些,它们的形状稀疏、饱满、色泽也算明亮。*
  如果过几日能够结成痘痂,那就是上好的人痘苗啊,只要保管得当,她就可以给别人种痘了。
  阮安在剑南时便认准了,只有种了人痘,才能从根上预防天花的大肆蔓延。
  因为得过天花的人,就不会再得第二次。
  健康的人在接种了合适的痘苗后,会患上轻微的天花症状,这时只要治疗得当,再多注意休息,便能很快痊愈。
  民间也有一些医术高超的医者,尝试过给病患种痘,可痘苗难以保存,接种的技术也有难度,偶尔也会发生致死的现象,所以并没有流传开来。
  不过阮安曾在《剑南铃医录》中,将接种痘苗的方法详细的记录过,还让孙也在上面绘了小图,如果她能调集些人力,专门培养些种痘师就好了。
  但这事毕竟大了些,她还是得同霍平枭好好地商量商量。
  ******
  傍晚,霍平枭从军营回到侯府。
  刚一进门厅,便见阮安头戴帷帽,一双纤纤的玉手也用蚕布制的手衣包裹得严严实实,正坐在圈椅处安静地等着他。
  “侯爷,快将这紫草汤先饮下。”
  霍平枭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汤药,一饮而尽。
  魏元今天下午已派人快马加鞭赶到军营,将今日府中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
  阮安面带忧色地看向他。
  霍平枭是没发过天花的。
  男人的体格虽然刚阳强壮,但如果摊上了这疾疫的重症,便如碰上了索命无常。
  就算险而从阎王殿那里逃生,虚耗了身体底子也不值当。
  “怎么了?”
  隔着薄薄的面纱,霍平枭觉出阮安的神情凝重了些,像是有什么话要同他说。
  他走上前去,想去抓住阮安的小手,却被她避开。
  霍平枭无奈淡哂,又问:“霍羲不是没事吗?”
  -“每逢春季,军队都要屯田养战,修养生息,侯爷最近的军务,应当不繁忙吧?”
  “你什么意思?”
  他起了些兴味,微微挑起一眉。
  “侯爷能不能多休沐一段时日,也不用太长…凭你的体质,七天应该就足够了。”
  霍平枭没明白她的话意,吊儿郎当地又问:“想让我在府里多陪你啊?”
  阮安抿了抿唇,讷声问:“侯爷信任我吗?”
  霍平枭上下睨了她一眼,语气正经了些:“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阮安有些难为情地回道:“想往侯爷身上种些东西。”
  第62章 肥章
  “想往你夫君身上种什么啊?”
  说这话时, 霍平枭的笑意透了些坏,顺势坐在阮安身侧的圈椅。
  男人挺拔的背脊斜靠在椅背,语气虽不算正经, 可依旧衣冠楚楚, 仪容赫奕,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王侯的矜贵气度。
  阮安微抿柔唇,讷声回道:“侯爷听没听过,民间有医师通过种痘来治疗天花的?”
  霍平枭听罢, 即刻将面上笑意收敛。
  男人一旦正了神色, 眼角眉梢间的冷感很强, 看着很有威压感。
  “之前在剑南道做节度使时,听说过有游医用过这种法子。”
  他淡淡说完, 转首看向阮安, 见她将套着茧布手衣的两只小手搭在膝头,语气徐徐又道:“汤药并不能从根上防治天花, 我已经让魏元派人加紧制出些小竹筒来,准备先从定北侯着手, 给府中的下人都先种上痘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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