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时间飞快地推移,所有人的动作都好像快了十倍。
  然后,公司里走出一个身材窈窕的年轻女人。她穿着很合身的浅色裙子,亚麻色的头发卷起大波浪,衬得她十分美丽。
  秦重眼睛瞬间亮了,冷漠的侧脸也变得柔和了很多,显得格外俊美。
  美女轻快地走到秦重面前,朝他露出一个纤柔的微笑。
  秦重打开车门,让美女上了他的副驾驶。
  车子开走了。
  小吃摊上的女人这才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飞快远离的车子,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
  宗子乐愤怒地踢了一脚,说道:“什么玩意儿!”
  阮椒拍拍他的肩安慰:“只是做梦,全是那个女人自以为是,很主观的。”
  不怪宗子乐生气,梦境里的年轻女人就是陈蔚羽,但是这里的陈蔚羽相貌虽然好,给人的感觉却很虚伪,笑容、眼神都透露出一种装模作样的柔弱,而秦重却对她死心塌地,感情炽热。
  张馨仪比宗子乐更了解自己的女儿的品行,气得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
  梦境再变,连续很多画面纷至沓来。
  有些画面里是对所有人都很冷漠的秦重和偷窥的那个女人;有些画面里是只对陈蔚羽温柔的秦重、始终白莲花的陈蔚羽,以及那个偷窥的女人;有的画面里是陈蔚羽得意而轻蔑地看着那个女人,还有陆续出现的新面孔……这些新面孔无一不是男人,无一不是陈蔚羽在言笑晏晏地和这些男人暧昧相处,而偷窥的女人满心愤怒……
  当某个人影出现时,阮椒惊讶地朝宗岁重看去。
  那个画面里,陈蔚羽正侧头对着一个青年露出笑容,青年跟秦重一样穿着笔挺的西装,相貌英俊,气质冷漠,虽然没有戴眼镜,可是当他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觉得,秦重跟他给人的感觉很相似。
  正是宗岁重。
  在面对宗岁重时,陈蔚羽的笑容里带上了脉脉的情意——那是在面对秦重时没有的,她侧头笑着的时候,眉眼间更柔弱,带着似有若无的引诱。
  不得不说,宗岁重的形象还是很逼真的,从气质到相貌完美还原。
  偷窥的女人远远地看着,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不甘和愤怒……为秦重不甘,为秦重愤怒。
  第34章 陈蔚羽醒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到这样的陈蔚羽,所有人的脸都黑了。
  宗子乐更是瞪大了眼——这不可能!就算是真有这么一回相遇,羽毛姐露出害怕表情的可能性都比引诱大多了。
  宗岁重沉声说:“蔚羽跟秦重约会,秦重加班迟到,我正好路过,她跟我打了个招呼,过程不超过两分钟。”
  阮椒懂。
  熟人见面,这位宗学长外冷内热的,不会扭头就走,大概停留了一小会儿,简短说了几句话,但是在有心人的眼里就成了这样。
  接下来的梦境里宗岁重的出镜率很高,每次都是陈蔚羽主动勾搭,后来还出现了宗子乐,跟陈蔚羽非常亲近,宗子乐也总是被陈蔚羽的笑容诱惑。
  宗子乐实在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狗屁!羽毛姐才没这么对我笑!”
  阮椒看出来,梦境里的陈蔚羽很像那种最不受妹子待见的所谓“白莲婊”,宗岁重还是那个高冷男神,宗子乐被歪曲成对邻居姐姐爱在心口难开的小狼狗……总之凡是跟陈蔚羽接触过的人都是陈蔚羽的裙下之臣……而秦重就是那个被心爱妹子当成替身的可怜人,但这个可怜人却有个对他一心一意的仰慕者,也就是梦境的主人——那个跟踪狂女人。
  没错,就是跟踪狂。
  因为她不仅偷窥秦重还跟踪陈蔚羽,所以才能看到这么多陈蔚羽和秦重认识的人,并且在臆想里把所有人都扭曲成她心里希望的形象。
  ·
  张馨仪的手指在发抖。
  越是往后看她就越是愤怒,她的女儿,她落落大方善良爽利的女儿,居然被不知名的女人暗地里跟踪、偷窥,还把她想象成这副模样?她也是女人,很明白这个女人的心思,那女人喜欢秦重,把自己当成了解救秦重的天使,把秦重喜欢的女儿丑化,用异样的眼光去揣测所有蔚羽跟和她有哪怕只一点儿交集的男人……真是太恶心、太可恶了!
  这一刻,张馨仪只想找出那个女人,质问她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她要把这个恶心的跟踪狂扭送到警局去,让她好好醒一醒脑子!
  宗子乐更是气得转圈,恨不得把那个女人揪出来打一顿。
  阮椒又偷偷地看了一眼宗岁重。
  嚯,面沉如水啊,气势可吓人。
  惹不起惹不起。
  不过……
  看到这样的情景,死犟的宗学长世界观有稍微动摇一下吗?
  ·
  愤怒归愤怒,为了救人,后续的画面还是得继续看下去。
  越是往后,那个女人的情绪就越清晰,对陈蔚羽满满的恶意,对秦重深切的同情、爱慕、无法得到的遗憾和逐渐自生的占有欲,让后续的梦境变得更加扭曲。如果说前面的梦境还是基于现实情景的丑化,那么后面的就变得短暂而杂乱……比如有的画面里出现了秦重抛弃陈蔚羽并搂住那个女人的场景,不过很快画面就碎了;又有的画面中陈蔚羽被秦重推倒在地上泫然欲泣,秦重一脸不屑;还有秦重跟那女人站在一起似乎要亲上去的情景——不到一秒就碎了。
  然后很多画面还没来得及成型就消失,形成一片充满了诡异和不祥的色彩,当这片色彩迅速消失后,终于,那个女人单独出现了。
  她来到一间破屋子,在墙壁上掏出一块墙砖,从里面拿出一张皮革一样的东西,随后,她欣喜若狂地笑了,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在皮革上亲了一口。梦境里隐隐露出皮革的一角,杂乱的线条一闪而过。
  后来她鬼鬼祟祟地去找了些东西捣鼓起来,那东西有一抹亮光,接着几个影像闪过,似乎有一条鱼被挂起来,女人露出诡异的笑容,拿着一根针,朝着鳃旁一刺——
  梦境到此结束。
  ·
  符镜像是无力为继,“啪”地一声脆响,落了下来。
  余道士的额头有一层薄汗,可以看出,他在施展这个道法的时候消耗不轻。
  赵道士连忙扶住他,关心道:“余师叔,你没事吧?”
  余道士轻轻推开他说:“我没事。”然后看向在场的其他人,凝重地问,“诸位善人,不知你们是否看出了什么线索?”
  一片寂静。
  在场的人忍着怒气看完所有,但是那个女人的相貌看不清,身材、发型都很普通,根本没有明显的特征,只能大概知道对方是秦重公司里的员工,无法确定她到底是谁。
  张馨仪急切地看向余道士,问:“余大师,您知道诅咒的载体是什么了吗?最后的……那个女人和那条鱼都很奇怪,难道是那条鱼?”
  余道士稍作沉吟,回答说:“那张皮革上的杂乱线条有些眼熟,似乎是一些符箓,不确定与这件事有关。至于那条鱼……听说旧时有少数民族里流传一种诅咒,会用上铜片和鱼。”
  宗子乐不由低声问阮椒,道:“学长,你知道这种诅咒吗?”
  阮椒回忆过叨逼叨里的东西,肯定地说:“云南傣族有一种铜片诅咒之术,在铜片上镌刻被咒人的名字和咒语,再把它拴在一尾活鱼的身上就可以了。”
  宗子乐皱皱眉说:“只要名字?如果重名的怎么办?”
  阮椒想了想,补充道:“旧时人不多,少数民族的人更少,重名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只写名字。后来人越来越多,只要添上被咒人的生辰八字,往往就不会出错。刚刚那位道长不是正好用生辰八字追溯梦境吗?难怪能这么清楚,多半就是因为生辰八字的原因。”
  现代人对自己的生日没什么保密意识,虽然当天的具体时间通常不会提起,但是那女人能做跟踪狂,从别的途径弄清楚也不足为奇。
  那边余道士也继续说道:“施咒的人用针刺的地方正是鱼的鳃旁,也是鱼心所在的地方。张善人,令爱持续心衰,想必就是因为施咒者的这一举动,导致生气不断流失。”他的语气变得凝重,“如果我所料不错,铜片与鱼相结合,才是诅咒的载体。”
  阮椒低声对宗子乐说:“是这么回事。”他的说法更具体一些,“那个族里把铜片拴在活鱼上后,再把活鱼放进水里,活鱼在水里不停地跳,被诅咒的人也会心跳加快,坐卧不安的。如果这条鱼被栓死了,被诅咒的人……”
  宗子乐的心脏猛跳,急促地问:“会怎么样?”
  阮椒说:“也会死。”
  宗子乐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喃喃说:“真是卑鄙无耻下贱……”
  阮椒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旁门左道混不长的。你别想太多,你姐是个富贵平安的长寿命,就算碰见小人作祟,也会有贵人相助转危为安。你看,她刚出事就有这么多人帮忙,先不说你这做弟弟的请来了城隍爷,就说你张姨吧,请来的两个道士都不是假道士,也能瞧出你姐的运气好不是?”
  宗子乐顿了顿说:“倒也是这么回事……我羽毛姐什么都好,就该一辈子幸福,渣男配不上她,现在的坎儿都是暂时的。”
  阮椒又拍了拍他的肩,没说什么。
  其实他刚刚看那个跟踪狂梦境的时候也认出了皮革上的杂乱线条,那的确是符,还是一种很……的符,这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丝怀疑。
  但宗子乐的态度摆在这,他也不敢说怀疑一定成真,那么还是先不要提起为好。
  两个人嘀嘀咕咕,宗岁重离他们不远,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微微摇头。
  同时,张馨仪正在焦急地询问着:“余大师,那要怎样找到诅咒的载体?我记得赵大师刚才提起,用这个圆光法术除了追踪梦境,还能看到远方的景象对不对?能不能……能不能变通一下,使个法术去看看载体在哪儿?”
  余道士很冷静地安抚她,说:“是这样的。既然没有其他线索,又确定了诅咒载体,那么直接用生辰八字呼应载体上的八字,是可以看到载体附近景象的。到时候就要请各位分辨一下地点,也好过去找人。”
  张馨仪忙不迭说:“请大师施法。”
  余道士点点头:“善人请先退后。”
  张馨仪立即远远地退开了。
  余道士站立在法坛前,如法炮制,重新演练了一遍,不过这回念咒的时候咒语不同,而且书符时,符文也不同。
  做完以后,他再用穿透符箓的七星剑指向符镜,符镜也再次跳起来,显露出清晰的画面。
  这次的画面是静中有动的,静的是一个胡同,动的是胡同外面行走的人。
  镜子照见的范围不大,也就几十米平方的范围,但是已经可以看到附近的一些建筑,还有一面有几排窗户的墙壁。
  张馨仪和宗子乐都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的画面,尤其宗子乐,他的目光落在最近的那扇窗户上。这扇窗户里面挂着厚厚的窗帘,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景,平白给人一种诡异感。
  很有可能就是这里——在那个梦的影像里,鱼是挂起来的,在普通的民居中,窗台上的钩子不正好可以挂鱼吗?而且如果不是为了隐藏里面的东西,窗帘为什么会这么厚?
  宗子乐脱口而出:“这是水塘街!快看那边,是白水塘的路牌!”
  张馨仪顺着宗子乐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了标志性的路牌,这路牌是很早以前传下来的,所以一直作为水塘街的特色保留,它在镜子里只露出一角,但还是可以轻易认出来。
  “对对,就是水塘街!”
  水塘街多胡同,跟刚才的胡同也对上了,之后他们就该迅速去确认了。
  余道士见几人认出来,就收起法术。
  张馨仪因为找到了方法,做事立刻干练起来,她迅速叫人过来,吩咐说:“去准备上好的素斋,给两位大师补补身子。”随后她看向余道士和赵道士,有些迟疑,“两位大师,你们看……”
  赵道士担心地看向余道士,说道:“余师叔,你今天消耗太多了,还是先补一补吧。”
  余道士摇摇头说:“不知那个施咒者学会了多少,如果正好是个天赋异禀的,我施法时她或许就有感应,我们多留一会儿,她逃走的可能性就很大。以防万一,我们现在就去。”
  张馨仪听了余道士的话,很感激地说:“余大师高义。请赵大师放心,如果余大师因为小女的事伤了元气,只要余大师有需要,无论花多大的代价,我都会尽力弥补的。”
  余道士摆摆手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受邀于张善人,这些就都是分内的事。”
  赵道士知道自己师叔的脾气,只后悔自己学艺不精,接了单子完成不了,连累师叔过来费力……却没有再出声阻止了。
  张馨仪就再致电吩咐道:“素斋好好做,用滋补的上好山货。你们注意一下时间,两位大师回来之后吃热的。”说完后,她又拨通山庄的保安手机号,“带十个灵活的好手来,跟我出去一趟。放心,有加班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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