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第3节

  说完,她还像武将一样单膝跪地,拿起景仁帝的手,在手背上吻了一下。
  她的手掌是那么有力,仿佛能够将一切掌控。她的肩膀是那么宽厚,好像能够为景仁帝撑起一片天地。
  然而景仁帝却只是抽了抽嘴角,抽回自己的手,在皇后肩膀上拍了拍道:“朕的安全有十万禁军保护,不仅朕的安全,皇后的安全也是。朕无需皇后‘士为知己者死’,皇后只要‘女为悦己者容’便好。朕在一日,不管皇后是否有所出,你都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说完站起身道:“夜深了,服侍朕更衣吧。”
  皇后笑了笑,命宫女去收拾床铺,自己帮着景仁帝脱了那身有型但却有些累人的龙袍,换上明黄色的内衣后,才自己去更衣。
  更衣时,皇后从衣柜中拿出一个匣子,又从匣子中取出一块香,放在鼻间闻了闻。夏荷拿来香炉,皇后刚要将香放进去,突然改了主意,又把那香放回到匣子中。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皇后笑了笑,将匣子塞回去,自己只穿里衣去见景仁帝。
  她本想着被发现也无妨,熟料回到房内就见景仁帝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眉头还微微皱着,好像有些不舒服。
  皇后伸出手指点了点景仁帝的眉心,将眉头抚平,低声道:“安心睡吧。”
  说罢自己也躺到床上,二人各自盖了被就这么睡下了,一夜相安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
  放个小剧场——
  苏怀灵:有没有搞错啊,我还在天牢里待着呢,和恭桶睡一个屋,这么对待重要剧情人物,还有没有天理啦!
  皇后淡定道:作为唯一一个有名字的角色,你的待遇已经超过了主角。
  景仁帝:……
  第5章 朕有点乱
  第二日景仁帝醒来时,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昨夜皇后更衣回来躺在身边的时候,景仁帝还是略微知道的,可他当时是在无意和人发生什么,就那么睡去了。本打算早晨早点起来,与皇后温存一阵的,熟知醒来时皇后却是不在身边了。
  看了下时辰,距离上朝还有段时间,他心事重,夜间向来睡不踏实,只有快到清晨的时候才能勉强入睡,导致每天上朝都要人叫醒才行。谁知昨夜睡得格外踏实,今天早晨也是睡饱了才醒的,竟是比平日还要早许多。
  见皇上醒来,夏荷连忙要去找皇后,景仁帝摆了摆手道:“不必,皇后昨日曾说她晨起会舞枪,朕想去看看。”
  夏荷伺候着景仁帝更衣洗漱后,便引着景仁帝去栖凤殿后院的小武场。那里原本是后花园来着,以往的皇后都在这里种种花养养鱼体罚一下宫女太监和别人定下一些阴谋什么的。而到了现任皇后肖锦意这里,却是拔了花草填了池塘,将后花园生生改成一个小型的演武场。以前照顾花鸟虫鱼和打扫后花园的宫人们也没有被赶走,皇后选择体格好年纪小的人陪她对打,骨骼长成的则继续负责打扫演武场。
  景仁帝刚到后花园,就看到一对穿着劲装的宫女太监满头大汗地拿着长枪和九节鞭与赤手空拳的皇后对打,这两人年纪不大,但身手灵活,比起一些高门大户的护院也差不了多少,而皇后却是单手从容应对。
  只见皇后一身白色劲装,头发不像平时那样梳着繁复端庄的发型,而是简单地高高扎起,看起来十分清爽。她身姿矫健,宛若一只灵活的猎豹在鞭影和枪尖中来回穿梭,长发时而飞到肩膀,遮住半边脸庞,时而飞回脑后,露出整张俊颜,俊逸非凡。
  景仁帝:“……”
  就在景仁帝发呆的时候,皇后一眼便看到了景仁帝,立刻不再陪两个小孩儿玩,反手夺过两人的兵器随后一丢,两个兵器刚好挂在兵器架上,分毫不差。皇后一跃飞到景仁帝面前,对他微微一笑道:“让皇上见笑了。”
  景仁帝:“……锦意飒爽英姿,朕十分喜欢。”
  没错,他就是很喜欢,只是……
  景仁帝难得地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眼睛,违背了“非礼勿视”的原则,忍不住去看皇后的胸部。劲装贴身,那里微微隆起,虽然有点但是很小,不过还是有。景仁帝在松口气之余居然觉得有些遗憾,皇后这等英姿,若不是女人该有多好。似肖锦意这样的人,不该被拘在宫中蹉跎人生,而是该在沙场上为国征战,是皇后的身份限制了她的脚步。
  可事已至此,景仁帝说不出是皇宫限制了你这种话,他只能点点头:“若是皇后喜欢,大可不拘泥于这小小的后花园,朝承宫离栖凤殿很近,那是倒是没什么人住,皇后若是喜欢,大可以将那里改一改。有适合练武的宫人也可以过去,虽然苦了些,但宫中若是普通人都有身手,宫里也会更安全一些。”
  听了他的话,皇后再也端不住脸上那镇定的神情,不由自主地诧异地看向景仁帝。作为一个帝王,景仁帝对她这个貌似无盐的皇后实在太好了。在后宫中,无人能够撼动皇后的地位,美若天仙的淑妃、家世显赫的德妃,在皇帝受伤之时连紫宸殿的大门都摸不进去,都是因为景仁帝不管多喜欢这些妃子,她们都只是嫔妃,而皇后却只有肖锦意一个,他几乎是对皇后有求必应的……不对,应该是皇后都不用开口,只要不违宫规,景仁帝都会主动提出。
  “谢陛下。”皇后在诧异片刻后,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平静的样子,她对景仁帝作了了揖,简单称谢。景仁帝不需要她行大礼,她也就没这么做。
  其实这种时候,作为妻子应该和丈夫亲密一下作为鼓励的,可是景仁帝不需要这个,皇后也没打算厚着脸皮顶着自己这张脸和一身汗并且当着宫女太监的面去亲景仁帝,于是两人都公事公办地一个称谢一个说不客气,好像这只是一件非常平常的小事情。
  用过早膳后,皇后送走去上朝的景仁帝,自己回到房间。夏荷依旧低眉顺眼地跟在她身后,一句话也不说。没一会儿那盏景仁帝许诺好的琉璃灯就送了过来,皇后看了那灯一会儿,突然对夏荷道:“我本打算是来混日子的,等有人成功了,就离开这里,以后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
  夏荷额上冒出冷汗,头低得更深,说道:“我、我也是。”
  “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皇上昏迷的时候,你是打算点香的。”皇后道,“你点了香,以皇上的性格,醒来后估计会封你个贵人,以后也容易点。只是我一直跟着皇上,你才没办法点香的。陈太医也是如此,他一直恶狠狠地盯着我,就是因为当时我坏了他的事。”
  “我、我再也不敢了。”夏荷哆嗦着道。
  皇后轻轻叹口气道:“其实我不在乎你们做什么,平时怎么点香都无所谓,可他头部受伤,若是再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对脑子不好。当然陈太医也是无奈,以他的身份,也就是看病的时候有点机会,若是不把握住,以后怕是再没有机会了。”
  “那……”夏荷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希望,她跪下磕了个头,对皇后道,“我真的很需要钱,求皇后成全!”
  “不行。”皇后淡然的面庞一冷,眼中透着刀锋,“命尚刑司的人去各宫走一趟,将这种香通通搜出来,我以后不允许你们再点香。”
  “你这样太不道德了!”夏荷猛地抬头说,“大家都是一个起点,各凭本事,你凭什么剥夺大家的权力!”
  “凭我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肖锦意威严道。
  夏荷的指责和挣扎都无效,后宫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一样,否则这里早就乱了。皇后手握大权,只要吩咐一声,说太医院证实这种异域传来的香对身体有害,她就可以将所有人的香给收走,连景仁帝都不会惊动,因为这点小事不值得劳烦皇上费心。
  下朝后在御书房处理政事的景仁帝不知道宫里正上演着一场不知名的斗争,他今天精神特别好,一鼓作气将这些日子积压的折子全部批完,终于决定处理一下那个宫女的事情。
  锦衣卫上次查来的消息他并不满意,让他们再去查。而淑妃那里的暗卫送来消息,除了那句“广场舞”有些不明白外,别的倒是没什么不妥之处。景仁帝确定淑妃并非他人假扮,只那倾国倾城的姿容,便无人能装扮。
  “广场舞……为何?”景仁帝对身边伺候他的莲公公道。
  莲公公老脸一僵,将茶盏放在书案上,想了半天才说:“在广场上跳的舞?”
  “大庭广众之下?”景仁帝皱眉道,“难道是民间那种过年走街串巷跳的秧歌?倒是有点相似。”
  莲公公擦了把汗,笑着点头:“应该就是。”
  景仁帝叹口气:“卿本佳人,奈何……命人去跟淑妃说一声,就算喜欢,宫中也不要跳这些民间气息过重的舞蹈,还是专心钻研舞技的好。”
  “奴婢遵命。”
  莲公公出门,叫过来一个生得圆嘟嘟的可爱小太监,咬牙切齿对他道:“赶紧去告诉淑妃那傻子,少跳广场舞,学点舞蹈吧,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小太监也是一脸震惊,没想到有人居然真的敢在景仁帝面前跳广场舞。他特别不理解,淑妃怎么不点香呢?
  门内景仁帝继续看锦衣卫的汇报,锦衣卫大统领剪禁卫军统领严旭拿性命担保,苏怀灵是真的没有武功。
  莲公公一进门就看见景仁帝拧着眉道:“传严旭来见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严旭:作为文里第一个有名字的男人,作者连取名软件都没用就随便给我起了一个这么大众脸的名字,不开森。
  皇后肖锦意:第一个有名字的男人,呵呵。
  严旭:你那个是假的,假的!
  皇后:所以我还是没有名字。
  第6章 朕有点乱
  今日是严旭当值,接到传召后很快便赶到御书房,才被莲公公引进门,就见景仁帝一脸怒意地将锦衣卫之前调查的结果甩到他脸上。
  “十几个大内侍卫拦不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若这女子武功高强倒也罢了,偏偏锦衣卫两次调查都确定这宫女没有丝毫武功。所以朕的大内侍卫连一个宫女都拦不住,你这禁卫军统领是怎么当的?”
  景仁帝怒不可遏,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透着诡异,现在想想更是让人不由得后怕。一个宫女能够这样轻易的冲到帝王面前,大内侍卫都是纸糊不成?如果禁卫军全都像那十几个人一样的话,是不是可以说,自己一直以为防御森严的皇宫,对于别人来说其实是京城里随处可见的大街小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景仁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可他不管怎么调查宫女和那十几个侍卫,都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如果的归咎成巧合,这样的巧合再来一次,是不是就江山不保了?
  严旭双膝跪地,看着那汇报上写的内容不由得苦笑,他将头贴在地面上,回答道:“禀圣上,这件事……确实就是这么巧。”
  当时应该是这样的情况,苏怀灵冲过去,第一个侍卫刚要拦住她,她脚底一滑,整个人摔倒了,就这样从第一个侍卫脚边滚了过去。第二个侍卫连忙冲过去拦住苏怀灵,熟料奔跑的过程中竟是一脚踢到正在滚动的苏怀灵身上,这一踢的力道相当巧妙,不仅没有伤到苏怀灵,反倒成为她的助力,一路滚过十几个侍卫,七八个太监,一直滚到景仁帝脚底下。
  苏怀灵其实这么滚来滚去也受了点伤,但是她凭借一股韧劲儿顽强地爬起来,并且努力想要跪在景仁帝面前。可因为她动作艰难,在别人看中看起来就像是要扑向景仁帝一般,身后的大内侍卫追赶不及,一个擅长暗器的侍卫便立刻将手里一直捏着的石子丢向苏怀灵的后背。苏怀灵本打算跪地,谁知被石子打中后,不由自主地向前扑过去。
  那侍卫情急之下用上了内里,苏怀灵被石子推着扑在了景仁帝身上。而石子的冲击力将景仁帝也重重地击倒。
  而更加巧合的是,景仁帝站的位置恰恰是台阶,他一倒下后恰恰头部撞到了坚硬的棱角,而撞到的位置又恰恰是头部最脆弱的位置,以至于他在众人的保护下,仍旧是受到了重伤。
  反观苏怀灵,她摔倒,但是没摔太狠。她被人踢,可是一路滚过去,踢她的力道也所剩无几。原本暗器也应该将她伤得五脏六腑具裂,谁知她偏偏撞上了景仁帝,景仁帝的摔倒化解了石子上的大部分内力。景仁帝倒下后,身下的路面都裂了一道口子,可想而知那石子上附着着多大的内力。可这内力半点都没打到苏怀灵身上,一部分被景仁帝卸掉,剩下大部分都被地面承受了。
  最后,景仁帝头部受到重创,昏迷不醒。而苏怀灵仅仅只是身上因为滚来滚去有一点擦伤,余下半点伤痕都没有。
  景仁帝:“……”
  这种匪夷所思的调查结果,他根本不信!
  可严旭跪在地上用自己的人头担保,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
  “臣以为,那苏怀灵……或许便是先天运势极佳之人,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就是她想要求情的那个小太监,现在也因为涉案而被关押起来,并未被杖毙……”严旭艰难地向景仁帝解释着。
  景仁帝:“……那你的意思是,苏怀灵备受阻挠却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是运势极佳;朕身处最安全的地方,反而受伤,就是运势极差了?”
  “臣不敢!”严旭用力磕头,大声道,“可是臣与属下不眠不休查了好几个日夜,无论怎么调查,都只能查到这个结果。陛下,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那一个,就算再匪夷所思,也只可能是真相!”
  在一旁侍候的莲公公听了这话后,老眼皮微微一抬,看向地上跪着的严旭,几不可见地扯了下嘴角的脸皮。莲公公又用余光瞄了瞄景仁帝,见他对这话没有丝毫反应,便安心地把头压得更低。
  景仁帝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着地上跪着的严旭。自一进门来,严旭就低着头,他到现在都没见到严旭的容貌,也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一个人说的是不是真话,有时候是需要从表情上来看的。
  “平身吧。”景仁帝语气放缓,好像接受了这个说法。
  严旭起身,身上紧绷的肌肉明显放松了不少。
  “一个人是一时的运气好,还是一世的运道佳,那是两件事。”景仁帝道,“你认为苏怀灵应该属于哪种?抬起头来,看着朕的眼睛说。”
  “大概……是后者。”严旭抬起头,他语气有些犹豫,他从神情来看,分明是非常确信苏怀灵的运势是一生顺遂。他眼神十分笃定,对自己所说的话确信无疑。
  “哦?”景仁帝挑眉,“爱卿为何如此笃定?”
  “这……”严旭想了想才说,“锦衣卫调查苏怀灵的背景时曾查到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发现此女虽然经常面临险境,但总是能够化险为夷。有些时候是时势所致,有些时候就像这次一样匪夷所思。以她的经历来看,普通人死一千次都不够,她却到现在都全须全尾的,只能归咎为运势好了。”
  见他一张方正的脸上满是确信,景仁帝也不由得去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
  如果真相真如严旭所说,那这苏怀灵暂时还不能动。这世间若真的有人运势如此之好,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可以利用的地方就太多了。
  景仁帝是个纯粹的帝王,他没有太多个人心思在其中,而是一心一意为这个国家着想。一个有私心的帝王或许会看起来宽容许多,但这种宽容有时候对国家和百姓并不是什么好事。而没有私心,一心只想着江山社稷的帝王,对于百姓是好事,对于后宫里的人却显得无情了。
  他会冷落千娇百媚的妃子,不管容貌多秀丽才学多卓越的女子,在他这里都得不到特殊的宠爱。正如景仁帝在后宫那般,除了皇后以外,其余的妃子都不值得他重视。
  换做一些有好奇心的帝王,听说苏怀灵这奇怪的体质,有些可能会用残忍手段去试探,看看苏怀灵是否真的如此神奇;有些则是会亲自召见,发现苏怀灵确实没有不轨之心后,便宽恕她。
  可景仁帝不是这些人,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试探,第二个是利用。
  “既然真的不关这宫女的事,一切只是巧合,那便不必再关押在天牢了。不过她终究是不守宫规,便将她与那位……她求情的太监一起调入冷宫,一应待遇减半吧。”景仁帝开口道。
  冷宫是宫里最可怕的地方。
  在宫中,哪怕是最累的浣衣局都有可能得到点好处,而冷宫不仅没有出头之日,而且随时随地都有生命危险。
  那里住着一群犯了错的嫔妃宫人,那里的份例会被各房各局克扣,那里的人可能几个月都吃不到热饭,几年都穿不了一件新衣。最可怕的是,那里经常有人失踪,可能是宫女太监,也可能是发了疯的嫔妃。这些失踪的人,有些能在枯井里找到尸首,有些则永远地不见天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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