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逆推红楼梦_19

  “可见你这心里已经开始偏了,若是真的有了妾,在生了子,还不知道会如何呢。”刑薇气笑了,“前天有人来给小妹提亲,魏氏那里敢做主,便问到我这里,我说咱家的女儿们都要长到十八岁才能出嫁,便又提到了男孩们过四十无子才能纳妾。都是我提的,你倒是想让魏氏操心这个,她懂吗?”魏氏农女出身,从来没有经历过后院纷争,但女人的第六感是天生的,尤其对于枕边人的变化,可她却不敢说,若不然昨天听到了刑薇打算立家规,竟然比任何时候都高兴。
  一个同安共苦过的妻子现在只能靠家规来约束丈夫,保证自己和孩子未来的利益,可见······刑薇知道邢德全可能是真的变了,要不然怎么会先怀疑魏氏挑唆的她呢?
  ☆、偷听
  见邢德全低下了头,邢薇知道他有了羞愧之心;“我是受够了这妻妾纷争,才不愿意你们也受这个苦,你只看到美人添香,小鸟依人,却从来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就像忠儿说的他那两位同学的情况,你可知道,这后院没有什么大、小,妻妾之分,只有东风压倒西风,或西风压倒东风,女人们的争斗其实半点不亚于男人,甚至更为惨烈,关键的是她们不动手则已,动手倒霉都是你的家人。为母则强,为了孩子,她们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你是记得小时候的事情的,你可还记得咱们父亲是不是也曾有过生养的,可有几个活了下来的?再有,咱家遭难的时候,父亲的那些红颜知己,又有几个都跟了过来同甘患难的?”又问刑忠,“你同学们情况你还知道多少?只有一个儿子的那个,他原来是不是并不是独子,姨娘当家的那个,他嫡母的境遇是不是极惨?”
  邢忠听得早就惨白了脸:“大姊,我没有跟他们特意打听过,只听他们偶尔的说起过,小时候似乎过的也不好,还羡慕过我,虽然没有父母,可如今过的比有父母的都不错的。”又跟邢薇保证道:“我长大了就娶一个,再不纳妾的,我可不愿意让我的妻子和孩子们被人家挤兑,就是生了庶子出来,矮人一等我心里也不舒服。”
  “你明白就好,”邢薇叹道:“这个世道便是如此,庶出的本来就不能够跟嫡出的争锋,就连次子和长子都不一样的待遇,你还能如何?”又跟邢忠道:“你别觉得你大哥将来会很得邢家的大半的产业心里有什么不平,他肩上的担子你可明白?”
  家里只要有两儿子就会有产业上的纠纷,长子和次子必然有一个会分出去过,邢忠如果心有不平,刑家离乱不远亦。
  邢忠挠头道:“我没有想过啊?大哥?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他到底还小,还不到娶妻生子的年纪,从小被姊兄护养着长大,那里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人分家出去?
  “大姊,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纳妾,跟忠儿也不分家。”邢德全似乎终于下了决定,看他犹豫不决的样子,心里似乎有了动心的人,男人总是这样,以为有了真爱就可以把嫡妻,责任放在一边。在他们心里妻妾共存并不是什么坏事,相反这个时代没有妾反倒让人笑活。不过既然他愿意保证不纳妾,这茬就掀过去了,邢薇也不愿意在寻根究底。
  “分不分家的还得看缘分,树大分杈,分家单过未必不是好事情。”邢薇笑道:“一则说明你们子孙繁茂住不开了,另一个,人多了是非就多,离的远了反而亲香,何必非要把性子不同的人拘在一处,”又问邢忠道:“你可有信心不靠祖业自己打下一片产业养活一家子人?”邢忠身份所限分家时确实吃亏些,可他将来婚事决对能他弥补回来,再说古话说好男不吃家饭,历来白手起家的人比比皆是,邢家兄弟若是因为这所谓的袓产起了内讧,她邢薇可认给出去,也可毁了它。
  邢忠正是热血当头的年纪,闻得此言自然立起身保证道:“这个自然,女叟女叟和女且女且都能挣钱养家,供我和大哥读书,还能剩下银子来,我长大了再不能养家枉为男人。”
  “是了,德全,你看。”邢薇指着邢忠道:“这才是我们邢家的好男儿呢。”邢德全大了心思多了,邢忠还是懵懂单纯的时候,邢薇拿刑忠来教育邢德全,邢德全自然听得出来,愧从心底来。
  妻子和妹妹在家挣钱养家供他们哥俩读书,大姊为了邢家明知是火坑还要嫁人,自己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就被迷花了眼睛,真是枉为邢家男儿。
  姊妹几个又聊了些别的事情,最终送他们哥俩出门的时候,邢薇又语重心长的点了他一句:“你只要想着,咱家已经不是魏氏嫁过来的那时候,一穷二白的什么都没有,那些人会跟着你,图的是你的人啊,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邢德全上了马车,心里还泛着嘀咕,姊姊知道了?还不等他寻思明白,就听得刑忠问他:“大哥,我一会儿路过锦晖斋我给二姐买个簪子,上次回去见她还戴着大姊送的呢。”
  邢忠听了又是一愣,二妹还戴着大姊送的首饰,魏氏呢?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关心过她的衣裳穿戴,就听邢忠又道:“大女叟好像连大姊送的首饰都没有舍得戴,头上还插着以前常带的那个木头簪子呢。”那木簪子还是结婚后邢德全送的,他自然记得,还以为魏氏如今有了金的银的早该把那个给扔了呢,毕竟那簪子还是自己在地摊上买的便宜货。
  “大哥,你身上还有银子吗?我怕我这里的不够,哎呀,忘记刚才跟大姊要一些了。”刑忠又叫了起来,十分沮丧的样子。
  邢德全又是一惊,银子?自己身上哪里还有银子,虽说如今日子家里并不差钱,可他们兄弟二人还是跟往常一样每次回家拿的银子并不多,学里花钱的地方虽少,但难免有些打赏什么的,多少还要备些使用,但最近他的开销多了些,总感觉囊中羞涩。
  邢忠却又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刚才大姊问我那两个庶出的同学,我还没敢跟她说呢,他们竟然舛错我去偷大姊的东西,你说可恨不可恨,那可是我亲大姊,什么好东西都紧着我,我用得着去偷吗?”
  邢德全不由得心虚的看了刑忠一眼,总觉得这小子今天的话都有来处,句句都是针对他的。
  邢忠却眯着眼睛开始数自己手里的碎银子,一副小财迷的样子,半点看不出来异常。
  邢德全却不知道,他的事情在邢忠那里已无遁形。
  邢德全最近被同学邀请出去“长见识,”早就传到了刑忠耳朵里,他哥俩都在,邢忠在外院,同学们更复杂一些,他课业稍微松,行动也相对自由多了,邢忠甚至还偷的跑过去“参观”过邢德全去的地方,恰好也遇到了一件令他十分气愤的事情,那里据说很得他哥青眼的女子,正被人吩咐着去套他哥的话,要他哥想方设法从大姊那里去弄玻璃配方来。
  邢忠从小被刑氏养大,对邢氏的感情比邢德全相比那不是重的一星半点。这也不是说邢德全对邢薇不好,只是因为两人的成长环境大有不同。
  邢德全小时候过着少爷的生活,有丫鬟嬷嬷照料,跟父母都甚少亲近,何况姊妹?后来家变,邢氏又一心要强,处处护在前面,只逼着长弟读书,外面的事情也少让他参与,他说是经历坎坷,却基本上都是顺风顺水的,心境上没有多少改变。刑薇所说的妻妾问题,在他看来都是小题大做,虽然他母亲也因此吃了不少亏,可这个时代如此,街上卖烧饼了有了两个钱都想着买个妾回来,何况他曾经的官家少爷?
  邢忠就不同了,邢氏到底年少,照顾一家子人多有疏忽的,邢德全读书不用提,邢芸还要照顾家务,那有时间整天看着邢忠?小邢忠就基本上是被放养的,从家里偷跑出去被人欺负辱骂更是常有的,可他回家从来不说,还整天笑嘻嘻的哄着姊妹们开心。
  为了别人笑话他大姊泼辣、不能生育,邢忠跟人打破了头,回家只说是自己调皮爬树掉下来摔的,邢忠长于乡野,更倾向于农家的那种相濡以沫的一夫一妻,虽说他现在还朦胧不懂,可对家人的感情相对于婆子丫鬟伺候长大的邢德全来说要深厚的多了。
  邢忠逆境中长大,心眼比邢德全多的不是一星半点,知道了哥哥被人引诱,有心跟大姊说,又怕她伤心,只等着有机会揭开那些人的丑面让哥哥醒神,却不料大姊料事如神早就发现了哥哥的改变。
  不过大哥似乎应的十分勉强,邢忠不得不拿话点他一点。
  邢德全那里知道这个刑忠人小鬼大,包括邢薇都知道邢德全答应的有些勉强,这人刚尝到“爱情”的滋味,怎么可能轻易就断?所以才一再的拿话去点拨他,希望邢德全不要被所谓的“爱情”迷花了眼。
  邢忠又自言自语般的道:“早先他们也没见和我多好,突然就喜欢找我玩,我觉得他们过的比我还惨,就同情他们一些,浪费时间哄哄他们,却不料竟然会挑唆我去偷家人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以后我可得离他们远些,别跟着他们学坏了。”又问邢德全;“大哥,你说庶子什么的是不是都比别人多个心眼?让人做坏事都弯弯绕绕的先把你先套进去?”
  不等邢德全回答,一拍掌又道:“亏得大姊整天要被这些妾室庶子算计,想想都替她心疼,回头二姐找婆家,怎么得也不找这什么有妾室庶子的了。”
  邢忠并没有下车去给邢芸买什么簪子,还一直遗憾道:“花二姐挣的钱给她买礼物也太不够意思了,等我回头挣了钱再给她买好的。”等回了家,邢德全便特意看了妻子魏氏的头上,果然还是当初送她的那个簪子别在了头上,又看魏氏一年的羞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很是怕他,就听得邢忠喊叫起来:“大女叟,二姐,我们家要有家规了,大哥和我以后就是宗长了,以后不管多久,邢家的子孙行事都得看大哥和我的意思了,若不然,他们就是不孝。”很是威风炫耀的样子。
  魏氏和邢芸便笑了起来,刑芸戳了刑忠一指头,“看把你美的。”一番笑闹,打破了魏氏和邢德全之间的尴尬。
  魏氏上来问邢德全道:“在大姊家吃过饭了,要不要去洗个澡,是今晚赶回去,还是明早再去书院?”听得邢德全说明天再走,便极为开心的道:“我这就去买菜,去给你爱吃的去。”说着就风风火火的去了。
  邢德全看她一脸的欢喜,禁不住也笑了起来,到底是少年夫妻,也有恩爱的时候,魏氏是读书少些,可人真的很是淳朴、善良,帮着自己养家糊口,从来都是任劳任怨的,就是当初把嫁妆都搭了出去,都没有半点怨言,——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一家人用过了饭,魏氏又说起邢薇交代过的话:“大姊说让我们把这里先安排安排,等明年你过了考试,就搬新家。”
  邢芸又补充着:“大姊说等搬了新家,让大女叟劝着舅舅、舅妈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一起有个照应不说,还免得人说大哥的闲话。”魏氏感激的看了邢芸一眼,她自己是不好意思说这些给邢德全听的,自己也给舅舅、舅妈说过,可他们却表示,等搬了新家再说,这是等邢德全开口呢。
  邢德全道;“等我去跟舅舅、舅妈说,我就是过了考试,还得在书院住几年,忠儿也是,换了新家地方大,恐怕不安全,有舅舅、舅妈陪着,我们也放心些;再者,咱们如今的日子也好过多了,很不需要你们和舅舅、舅妈劳作了,等回头搬了新家,咱们也买几个人,让他们也跟着享几年清福才是。”如今邢家住的地方不大,后院还有作坊,生怕被人偷学了手艺去,连个人都不敢雇佣,好在舅舅、舅妈在前面铺子里帮衬着,要不然单这姑女叟两个住着,是真的害怕。
  一家之主开了口,魏氏的心算是放了下来,刑忠和刑芸摆弄刑薇送他们东西去了,这小两口小别新婚自是有一番契阔自不必提。
  第二天读书的时候邢德全精神总是无法集中,心里想着婉娘,总觉的十分亏欠,晚上到底是抽了功夫出了学院,左转,在左转,往右一点,就是婉娘住的院子,邢德全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进去了。
  这里是有名的暗女昌寮馆,邢德全被同学们舛错着来过两次,这婉娘便是这里的女支女,据说祖上也是做官的,因为一些原因流落到了这里,邢德全听说她的遭遇,多有同情,偏这婉娘似乎对邢德全一见钟情,对邢德全十分青眼相看。
  再有魏氏脾气绵,邢德全跟她大声说几句话都有一种吓着了的感觉,魏氏读书也少,邢德全跟她更无甚聊的,邢德全少年心性,那里被这样的美人恭维过,几次三番的就掉进了美人乡里出不来了。
  刑薇拿了那许多话来说什么妾室,庶子的,其实邢德全至今还没有想到要不要纳这婉娘回家为妾,虽然感觉对这婉娘的心思不大一般,可婉娘的身份到底是个忌讳,邢德全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真的动这样的心思。
  何况现在大姊似乎已经知道了些许,他就是有心也不敢再继续下去了。一想到拿着妻子挣的钱来找小妾,邢德全恨不得扭头回去,可若是不这么说的明白了,总觉得不是君子所为,犹豫间,到底还是入了婉娘的屋子,却不见婉娘的人影。
  这私寮伺候的下人并不多,小姐还是雏女支,身边只有一个小丫头伺候,刚才在外面遇见他,便领着他进了门,自己却道婉娘吩咐的事情还未办,就自己去了。
  邢德全想着婉娘或许在内间休息,有心进去却总觉不妥,以往或许不会介意,可是自己是来说永别的,再进去似乎就唐突了佳人,正犹豫间,里面却传出了话语声,却是婉娘和一个男子的在对话。
  邢德全呼出了一口气,似乎离开了自己,婉娘并不是无所托的人,正抬步要走,却听到隐隐约约的一个邢字,邢德全便住了脚回转两步仔细去听。
  ☆、代养
  邢德全病了,病的很重,他却不愿意送回城里在家养病,书院里的大夫也给邢德全看了,并不传染需要隔离,刑忠便央求跟邢德全同宿舍的人暂时搬出去住,自己就在邢德全那里住了方便照顾。
  邢德全烧的糊涂的时候还在念叨着“大姊”,“喜娘,”“对不起”,可稍微清醒些就叮嘱刑忠千万不要告诉家里人自己生病了。
  邢忠猜到邢德全生病的原因,知道他是不好意思回家养病的,见他身体还算是可以,书院里的大夫也没有说病情加深什么的,便也默许了邢德全的要求,只雇了个老苍头在自己上课的时间帮忙照顾邢德全。
  邢德全只是心里窝火高烧了两天,年轻人恢复的快,没有两天又活蹦乱跳的好了起来,刑忠也搬回了自己的地方,邢德全也复课苦读,兄弟二人继续往常的日子,那两日的事情似乎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却不知道他们兄弟二人的每一件事情都被人整理成册往上呈报,邢忠买通小丫头让邢德全撞破婉娘的事情也在其列,当然还有后来邢薇说服贾赦改制荣国府,更换大门牌匾之类。
  圣上表面上不在乎刑家的股份银子,可疑心和习惯使然,早就吩咐了人监视邢家姊妹,尤其是邢薇,他怎么可能放着一个坐拥“宝匣子”的人在民间发大财,尤其丈夫手中还有兵。
  可刑薇不仅仅劝贾赦趁着修院子的时候改制,换牌匾,还让贾赦赶紧的交兵符。
  这可是上位者最爱听的消息了。
  对于这个“爱名”(名声),“重利”(银子),“不孝”(贾母),“不睦”(王氏),的贾邢氏则是更有兴趣了。
  邢薇却不知道这些,原本看同人的时候,就有许多网友指出荣国府违制,逾建之事,原来她是管不着,也懒得管,如今都打算过下去了,这些可都得尽早处理了。刚好,贾赦不想就那么着住进贾政曾经住过的地方,非要矫情的修修再说,邢薇就等一等,把被王氏毁了的名声在立起来,最快最有效的莫过于在族人里大行好事了。
  她倒是想过去街上施粥,舍银子的干脆,可又记起书上说过此举有收买人心的嫌疑,反正族人都是贾家的,谁家有事情解决不了最终也会求到荣宁二府帮忙处理,还不如提前帮他们解决了,一举多得。
  这不名声回来了,邢家首先得益,然后贾赦也兴冲冲的不用人请也从作坊回来了,还给邢薇带了一套几乎没有杂质的玻璃首饰。
  邢薇看着这亮晶晶的通透的跟前世几乎没有两样的玻璃,心中莫名的也轻松起来,一直以来这位荣国府的当家人就把自己撂在了庄子上,家里的事情都由着她来折腾,倒是没有人干涉的感觉非常不错,可女人总是女人,缺个商量拿主意的,心里总是少那么几分底气,再说,就像她跟邢芸说的,花的不是自己的银子不心疼,可心里总是不那么踏实,如今这银子的主人回来了,自己原以为要遭到一番质问的,可看起来,自己似乎得到了承认和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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