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５１１章：曹操攻杀王匡
五月初八，午时，时值仲夏，天气极好，一股热浪扑来，使人觉得慵懒极了。
陈留郡的郡治陈留县城，县衙内，行奋武将军曹操和陈留太守张邈对面而坐，两人之间的案几上放着一封书信。“孟德，既然袁本初给你密信，他是你的上司，让你杀掉我，你为何不执行他的命令，反倒把他的书信给我看呢？”张邈疑惑不解地问道。
张邈是个热心人，一向以侠义闻名，接济贫困，仗义助人，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本朝的名士中，他名列“八厨”之一，便可见一斑了。袁绍之所以不敢亲手杀他，而是要假借曹孟德之手，便是畏惧他在士林中的声望，害怕引起轩然大波。
和张邈一样以侠义闻名的王匡，不久前遵从袁绍的命令，杀了董太师派往关东的招抚使臣少府阴循、执金吾胡母班、将作大匠吴循、越骑校尉王瑰四人，四人之中，胡母班还是王匡的亲妹夫。袁绍仅仅赦免了大鸿胪韩融，那是因为韩融名声太大，袁绍不敢下手的缘故。
可是，如此一来，立刻在本朝的士林中掀起了轩然大波，袁绍和王匡立刻就成了众矢之的，袁绍毕竟是四世三公，还有不少人为他辩解。可是王匡就惨了，很多名士出面声讨他，和他割袍断义，以至于他现在无处栖身，只得带着兵马四处流浪。
“呵呵。”曹操把右手重重地往案几上一拍，大声说道：“想当年，你我和本初都是好朋友，有过命的交情，可是本初做了盟主之后，脾气也随之大长了，傲慢矜持，不可一世。你不过是直言责备了他几句儿，他就写信让我杀你，这岂是英雄的所作所为？”
说到这里，曹操把一封书信递给了张邈。“孟卓，这便是我给袁本初的回信，你看看吧。”张邈狐疑地展开书信，仔细地看起来，书信很短，只写了一句话。“孟卓是我的好朋友，无论如何，都应该容得下他。如今天下大乱，绝对不能自相残杀！”
看完信，张邈的脸上立刻就搬了变了颜色，两行热泪从眼眶中潸然而下了。他一把就握住了曹操的手，大声说道：“孟德！你不负我，我定然不会负你！似本初一般，霸业未成，便整日里想着清除异己的人，是绝对成不了霸业的！”
“孟卓，莫要如此！你哦我可是好友呀！”曹操微笑着说道，用力握紧了张邈的手。哼哼，袁本初，你想借刀杀人？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曹孟德岂能上你的当？这不，借助你的一封信，我便让张孟卓对我死心塌地了！跟我玩儿，你还差得远呢！
正在这时，一个儒雅的声音响了起来：“孟德、孟卓，你们如何在这里卿卿我我，执手相看泪眼，莫非是有断袖之癖吗？”话音未落，一个人大步流星走了进来，曹操和张邈抬头一看，来人身材壮硕，两颊的颧骨极高，一表人才，正是他俩的好友鲍信鲍允诚。
“呵呵，允诚，莫要说笑，你先来看一看这两封书信！”不等曹操说话，张邈首先开口了。“哦？看你两人的样子，颇有些可疑。不过也无妨，待我仔细看过这两封书信再说。”鲍信满脸含笑，开始看起这两封书信来，看着看着，他的脸色立刻就冷若寒霜了。
终于看完了，啪的一声，鲍信把书信扔在了案几上。“袁绍身为盟主，却利用职权，专谋私利，将自行生乱，成为第二个董卓。如果抑制他，我们没有力量，只会树敌。我们可暂且先去黄河以南发展势力，等待形势变化。”
一听这话，曹操立刻就大笑了：“英雄所见略同！目前于毒、白绕、眭固等人率领数万黄巾进攻东郡，太守王肱不能抵御，我们可挥军东向，在濮阳和他们决战。事成之后，可以通过袁本初。板授我为东郡太守，如此，我便有了一块儿地盘了。”
“可是，我军只有五千人，衣甲、马匹都缺乏，如何打得过数万黄巾？”张邈有些踌躇了。他的部下有两万，曹操有五千兵，又要防守陈留郡，又要剿灭黄巾，兵力实在是不足。再加上对战吕布的一战，败得稀里哗啦，粮草辎重都被并州军搬空了，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这种情况下，再兴兵和黄巾决战，实在是蠢得不能再蠢了。
“无妨，我们先不去打黄巾，先去消灭王匡好了！”曹操的手指在地图上掠过，重重地点在了一处：小黄。“王匡带着两万兵马，昨日刚刚来到小黄，士卒疲惫，军中无隔宿之粮。士气低落，士卒有离散之心，正是现在收拾他的好机会！”
“王匡毕竟是讨伐董卓的诸侯之一，现在就下手攻伐他，是不是有些卸磨杀驴的意味儿？”张邈疑惑地说道。“非也！非也！”曹操微笑着摆了摆手。“孟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王匡杀了胡母班四人，已经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了。我们此次出兵讨伐他，是不会有人为他出头的！收了他的两万兵马，正好去打黄巾，一举两得的事儿，为什么不做？”
“再者说来，胡母班的亲属痛恨王匡，找到我要我出兵为胡母班报仇，他们愿意出五千石粮食，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王匡的人头！孟卓，此时此刻，长安城中粮价已经斗米万钱了！用王匡的人头换五千石粮食和两万军马。你说这个买卖做的做不得？”
“做得！这样的好买卖，如何做不得？”不等张邈答话，鲍信就在一旁一锤定音了。“孟卓，如今并州军吞并了司隶，正在长安和韩遂、马超相持，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扩大地盘儿，等到吕布腾出手来，我们拿什么和他对抗？一个王匡又算得了什么？”
鲍信的话儿，正好说到了张邈的心坎上，他低下头，沉思了半晌儿，这才抬起头来，满脸颓然地说道：“你们想做，便去做吧。”“此言大善！”曹操立刻就就坡下驴了。“孟卓，这事儿你就别参与了，我曹孟德不拍被人指脊梁骨，小黄距离陈留不过六十里，我立刻点兵出发，今夜定能拿下小黄！你就等候我的好消息吧。”
小黄县，在陈留县以北六十里，轻骑一个时辰可到。曹操点起了四千人马，立刻就出发了。拜袁绍所赐，他现在有四千匹战马，在关东诸侯之中，也算是家底儿深厚了。再加上他军中的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乐进、李典等人都擅长骑战，一个多月来，把这一支骑兵训练得如同猛虎一般，这一战，曹操是胜券在握的。
酉初时分，曹操就赶到了小黄城下，他命令全军下马休息，夜半时分再攻城。曹军的训练和纪律还是极好的，一声令下之后，没有人胡乱说话，都安静地给战马卸下鞍辔，把缰绳拿在手中，找一处地方，倒地遍睡，不一会儿，鼾声就此起彼伏了。
小黄城内，县衙之中，王匡正在借酒浇愁， 案几上是几样时新小菜儿，一坛老酒，王匡一杯接着一杯，喝得不觉有些陶陶然了。王匡是一个纯粹的武人，并没有太多的算计，在他看来，讨董便讨董，杀吕布便是杀吕布，袁本初四世三公，难道他会错吗？
可是，自从他杀了少府阴循、执金吾胡母班、将作大匠吴循、越骑校尉王瑰四人之后，士林中的风向就突然之间变了。一时之间，他王公节竟然成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乱臣贼子了！真是奇哉怪也！我不是杀了董卓的四个使臣吗？还是奉了盟主袁绍的命令杀的。你们不是说要讨董吗？那董卓的使臣该不该杀？为什么冲着我王匡一个人来呢？
其实，王匡毕竟是个武人，他并没有搞清楚本朝政治运作中最本质的东西，那就是世家大族的力量，就贸贸然闯了进来。如同一只疯狂的公牛闯进了瓷器店，把一切都弄得稀里哗啦，破碎不堪。讨伐董卓不假，可是绝对不能杀名士，尤其是大名士！因为名士是世家大族的代表，杀了他们，就等于和普天之下的世家大族做对！
正在王匡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县衙外面一阵大乱，几个亲兵突然跑了进来：“使君，大事不好了！曹军进城了！”一听这话，王匡手中的酒盏立刻就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曹军？曹孟德的军队？他们来干什么？”王匡大声问道，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明白。
“使君，都到这个时候了，您还问什么呢？赶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几个亲兵不由分说，一把架起他就往外跑。刚跑到县衙外，迎面就碰见了一彪人马，当先一员大将正是曹操手下的头号大将夏侯惇，夏侯惇胯下骑着一匹青鬃马，手上提着一杆长矛。
“王公节？哪里跑？来人，把他们都砍了！”“诺！” 百余骑兵挥舞着环首刀，冲了过来，王匡身边的几个亲兵转瞬之间就被砍死了。王匡身上也中了八处刀伤，在弥留之际，他还在问贼老天，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