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２５１章：巨鹿（三）
广宗的援兵自然是在接应张宝的路上。说实话，大贤良师张角对他的这位老弟还是很关心的，足足派出了五万黄巾，一万骑兵，四万步卒。带队的还是人公将军张梁！光是这一份儿大手笔，就足以令张宝欣慰了。
张梁的军事才能是张家三兄弟里面最优秀的，广宗城内的十五万精锐黄巾都是他一手训练的，最精锐的有五个万人队，其中一万骑兵，四万步军。这一次，他把四万精锐留在了广宗，命令他们一刻钟之后向皇甫嵩进攻。
“皇甫嵩这个老匹夫定然会在半路拦截，你们正好偷袭他的大营！占领他的大营之后，迅速前来支援，正好一举击溃汉军！”张梁指着地图，分派着手下渠帅们的任务。“虚竹子，你率领五万人攻击皇甫嵩的大营。菩提诃，你那一万人跟我走！”
“谨遵人公将军号令！”虚竹子和菩提诃连忙应道。菩提诃还临场发挥了一句：“人公将军出马，定能一举击溃汉军，阵斩皇甫老儿！”“哈哈哈哈！”张梁大笑了，伸手拍拍菩提诃的肩膀，满脸都是笑意。
张梁的作战计划很简单，那就是利用这个机会诱出左中郎将皇甫嵩的五万汉军，然后聚而歼之。至于接应地公将军张宝的十五万黄巾，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二兄，你手下有十五万军队，竟然还要我接应？你还要不要脸？
八月十五日，天还没有亮，张梁就起身了，饱餐战饭之后，翻身上马率军出发了。刚刚离开广宗城还不到十里，就看见前方一彪军马挡住去路，当先一员大将，身长八尺，身材魁梧，正立在马上哈哈大笑。
“张梁！老夫等你多时了！还不赶快下马受死？”张梁定睛一看，原来是左中郎将皇甫嵩。“皇甫老儿，明年的今朝便是你的忌日，给我杀！”张梁右手一挥，催动大军便和汉军战在一处。黄巾胜在兵多，汉军胜在甲胄精良，训练有素，一时间不分胜负。
战不多时，广宗城南突然喊杀声震天，烈火熊熊，偷袭的黄巾和守寨的汉军展开了攻防战。“皇甫老儿！你的大营没有多少兵吧，我派了八万大军前去攻打，顶多再有半个时辰，你的大营就是我的了！”张梁大吼道。
“哈哈！我大营中留有五万雄兵，你的那些土鸡瓦狗定然难逃一死！”力足则斗力，力不足则斗智，身经百战的宿将皇甫嵩岂能落了下风，当下一句话顶了回去。“哈哈哈哈！”张梁大笑了。“你的汉军不过五万，五万人都在大营，这三万人难道是大风刮来的？”
“给我杀！缠住他们！让他们看着大营被我军放火烧毁！没有粮草，看他们拿什么打仗？”张梁也不废话，催动大军步步紧逼，就是不让皇甫嵩抽出一人一马增援大营。南方的火势越来越大，显然又有一些营寨失陷了。
张梁的这一招儿正中皇甫嵩的软肋，他在大营中只留了两万人马，若是黄巾真有八万，那两万人肯定挡不住。大营丢失是小事儿，关键是里面的粮草辎重。若是被黄巾一把火儿烧了，他这四万多人吃什么？
去他娘的！听天由命吧，但愿傅燮能够守护好粮草。东边已经响起了震天动地的马蹄声，显然并州军已经开始了进攻。只要能全歼张宝的十几万黄巾，即便粮草都被烧了也值得！皇甫嵩横下一条心，绝对不能让张梁越雷池一步！
汉军步卒已经把张宝所在的小山围了个水泄不通，投石车已经一架架地组装起来了，银狐鬼军们左手拿着千里眼，右手食指拇指比着十字正在测算距离和风速。黄巾步卒们个个面色凝重，此番陷入重围之中，不知道要死上多少人才能脱险。
东西两边的战事已经进入了尾声，大团大团的黄巾早已被打散，大部分被抓了俘虏，在一大片空旷之地上或坐或卧，似乎已经认命了。小部分还在顽强抵抗，看样子也坚持不了多久了，汉军轻骑们正在用弓箭解决他们。
陷阵营和虎豹骑正在换马，略微休息之后，他们会再次投入战斗。只是半个时辰，地公将军张宝麾下的十五万黄巾就损失了一多半儿，并州军表现出来的强大的战斗力使得黄巾步卒们惶恐不安起来。他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一阵骚动不安的气氛笼罩了整个黄巾大阵。
突然，张宝在马上颤抖起来，就像发了羊角风一般。片刻之后，他双目睁开，发出一股妖异的红光，张口一吐，一条长长的火焰喷向空中。“快看！地公将军施法了！”“我们有救了！”四周的黄巾士卒立刻军心大振了。
游击将军侯成一看，立刻就大惊失色了。不过，子玉先生见多识广，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此等小伎俩，岂能没有准备？小小的地公将军张宝，一个妖道罢了！且看子玉先生为你准备的饕餮大餐！
他举起右手，猛地向下一挥：“兄弟们！先前准备的东西，赶紧用上！”“好嘞！您就瞧好吧！”银狐鬼军们纷纷坏笑起来，这些人中，走江湖卖艺装神弄鬼儿的为数不少，自然晓得张宝将要施展妖法了。
只见张宝又一张口，喷出滚滚黑气，登时天昏地暗，风雷大作，飞沙走石。黑气弥漫，滚滚人马，从天而降。四周妖风阵阵，鬼哭狼嚎，似在非在。直惊得汉军人喊马嘶，乱成一片，四处伸手不见五指，都笼罩在黑气之中。
就在众人惊骇之时，数十条水龙一起怒吼，将猪羊狗血秽物一股脑儿朝着空中泼去。只听得空中一连打了数个霹雳，纸人纸马纷纷落下，风雷顿息，沙石不见，那弥漫四周的黑气和妖风也顿时消失不见。
“哈哈哈哈！”侯成放声大笑：“张角，不过是一个妖道而已！哪里敌得过你猴爷爷的神威？小的们，给那厮点儿厉害尝尝！”“哈哈哈哈！好嘞！您就瞧好儿吧！”银狐鬼军们一脸坏笑，挤眉弄眼儿，手上却是不停，用手中的木槌一击机关。
刹那间，风雷之声大作，半空中一连响了几十个霹雳！几十个圆滚滚的投石被抛上半空，就在黄巾步卒们吓得捂住双耳之时，几十颗投石从天而降，直接砸到了半山腰。然后顺着半山腰呼啸而下，冲进了密密麻麻的黄巾步阵之中。
与此同时，一百张床弩发出了巨大的啸声，数百支巨箭腾空而起，乌云一般向着黄巾步卒们飞去。刹那间，黄巾大阵中响起了一片鬼哭神嚎。数十颗投石从身后滚滚而下，在黄巾大阵中犁出了一条条沟壑。
迎面是几百支粗如儿臂的巨矢，从前面在黄巾大阵中硬生生犁出了几百道沟壑。每支巨矢上都穿着四五个人，巨矢的力道仍然不减，继续呼啸着向前飞去，直到串了一串儿人葫芦，这才重重地从空中落下。
七万黄巾顿时被打蒙了，前后左右全是纷飞的投石和巨矢，躲无可躲藏无可藏。四周黄巾步卒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残肢断臂和粉碎的内脏从空中纷纷落下，猩红的鲜血和白色的脑浆溅得到处都是。
空气中全是血腥的味道，隐隐约约还有臊臭的味道，那是有人被吓得大小便失禁了。“弃械下山投降者免死！”汉军步卒们握紧了手中的兵器，高声喊喝着。这一仗打得真他妈太爽了！阿黛尔公主战死以来的那股子闷气终于都释放出来了！
“只要张宝的狗头做尿壶！”“弃械投降者免死！”方圆数十里战场上的并州军都大声喊了起来，马蹄咚咚，声震天地。嗖嗖嗖！刷～～～刷～～～第二轮的投石攻击和床弩攻击又开始了，在又一次经历了鲜血和死亡的洗礼之后，终于有人下山投降了。
“他奶奶的！不玩了！玩不起了！”大批的黄巾扔下武器，踉踉跄跄地奔下山来，走进汉军指定的区域，一个跟头就贵了下去，嚎啕大哭起来。地公将军张宝刚刚施法弄了漫天的沙石，并州军就来了个一报还一报！
不仅是一报还一报，还变本加厉，足尺加三了！百多个圆滚滚的石头从天而降，前面还有那种一连串上七八人的巨矢！这哪里是战争？这是赤裸裸的屠杀！在这样的武器面前，即使有再坚定的信仰，也绝对熬不过一刻钟！
天下太平的理想是丰满的，遍地死尸的现实是骨感的，在理想和现实之间，大多数的黄巾步卒们终于有了最正确的选择，那就是活下去！为了活下去，可以抛弃天下太平的理想，可以选择卑微地像猪羊一般活下去。
这，就是人性！在生死面前，理想算得了什么？父母妻儿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我能独生，便死上千万人又何妨？张宝长叹了一口气，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了！数十年之功，竟然毁于一旦！他一拨马，一路向东飞驰而去，七千黄巾骑兵紧紧跟随。
可是，他能逃得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