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６１章：战城南（二）
丘穆陵赫敏右手食指猛地指向九原城，用尽最后的力气喊着：“拿下???九???九原城，鸡???鸡犬???不留！”说完他的右手徒然落下。“快传萨满和医官！”拔拔太平大吼起来。国师一人身系大鲜卑的安危，绝不能有失！拔拔太平下了决心，若是后日还未曾攻陷九原城，那就立即撤军！
国师吐血昏厥的消息立刻传遍了军中，随军的萨满和医官都被招进了中军大帐中。最高指挥官拔拔太平只说了一句话。“救不活国师，你们全部殉葬！”说完他就匆匆走出了中军大帐，还有一场大仗要打。片刻的慌乱后，萨满和医官一拥而上围在国师的身边，开始做各种检查。国师，您老人家千万不能死呀！我上有老父，下有幼子，这个辰光是万万不能跟随您老人家的！自然还有聪明的在心里暗暗补了一刀，不是这个辰光，啥辰光都不能跟去呀！
汉军大阵早已布设完毕，旌旗招展军容整肃，看上去威武雄壮。拔拔太平冷笑一声，昨日他和恩师反复推演，早已定好了对付汉军的办法。这些汉军在他眼中如土鸡泥偶一般，虽然看上去堂堂皇皇军容整肃，那只是训练很好，却全然没有一点儿杀气！比起昨日遭逢的那几百汉骑，差了至少三条街。
国师的虎尾旗已经收起，大阵中央矗立的是拔拔太平的银狼旗，四周围绕的是几面青狼旗。拔拔太平心潮澎湃壮怀激烈，好久没有打这么大的仗了！上一次大战还是在前年，那一年他跟随国师出征，一战而定东羌。这两年来大汗一直在忙着内政，对汉朝的也只是加快了骚扰的频率，最大的战意不过是两千人规模的。这一次国师突然昏厥，给了自己一个施展才华建立功勋的机会。一定要攻陷九原城，鸡犬不留！
对面的汉军两千左右，步六骑四，自己这边列阵的也不过三千，这是早就盘算好的，引敌来攻然后战而胜之。对面的汉骑已经整好队形，缓缓地向鲜卑大阵逼来。拔拔太平冷笑了一声，叫过一个千夫长。“你，过去袭扰一下汉军，让他们以为力战得胜，然后你就撤下来。”那千夫长迟疑了一下，终于没敢再问，行礼退下了。
汉军大阵缓缓向前，前曲和后曲略略向前了一些，中曲又靠后了一点，形成了一个雁形阵。每个曲又组成一个小阵，骑兵在两翼，步兵在中间。这个阵法没什么大毛病，摆得也中规中矩，汉军两千，鲜卑军三千，敌强我弱，不列阵无法坚守。这是黄崇的意见，王晋也同意了。看着黄崇在马上令旗挥舞，指挥着汉军的行止，居然丝毫不乱。王晋不由得好感大增，心想若是此战获胜，自己就高高手放过他好了。
呜??????鲜卑军中号角嘶鸣，一杆青狼旗徐徐而出，后面是队形不甚整齐的鲜卑弓骑兵。千夫长一声呼喝，鲜卑骑兵分成两队，缓缓向汉军两翼逼来。眼看到了五百步开外，鲜卑骑兵突然加速，饿狼般扑向汉骑。
黄崇令旗飞舞，大阵中的汉旗不断摇动，把命令迅速传递下去。前曲和后曲停住了前进的步伐各自组成一个方阵，步兵在前骑兵在后。步卒们将一人高的巨盾插入大地中，只露出头部盯着前方，弓弩手们张弓搭箭准备向前方漫射。
鲜卑骑兵们开始加速，五百步???三百步???两百步???突然，他们分别向左右一带马，两个锋矢阵绕开了正前方的方阵，向中曲和右曲冲去。王晋大吃一惊，转头看向黄崇。黄崇却不慌不忙，摸出令旗挥了几下，中曲和右曲的骑兵从左右两侧向鲜卑弓骑兵冲去，步兵迅速地向中军靠拢，把王晋和黄崇围在方阵中央。
右曲和中曲的四百多骑兵和鲜卑的弓骑兵厮杀在一起，中曲是王翰带队，右曲是严涛带队。一个多月的边城生活使王翰有了很大的变化，皮肤变黑了，人也瘦了，昔日的大肚腩也缩小了不少。最重要的性格上的变化，他不再为小事烦心了，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了，但是争强好胜这一点没有变。
他粗鲁地呵斥着，咒骂着部属，部下们却不恼不怒，这二杆子军侯的脾气他们早就摸透了。一急眼就骂娘，骂完就拉倒，他不会记在心上的。军侯都不记在心上，你记的哪门子仇呀？
中曲的面前有三四百鲜卑，利用马速和弓箭很汉骑缠斗，你追我逐在战场中往来奔驰。不时有人落马，好在地形空旷，只要不是重伤就不会被战马践踏致死。这些等待救援的伤员立刻就成了双方的人质，围绕着他们展开了争夺，渐渐地形成了几个小小的战场。
王翰带着自己的二三十个护卫在战场中游弋，一边为自己人解围，一边寻找着有价值的目标。终于他瞅准了一个百夫长，那厮骑得是一匹枣红马，高大彪悍，一看就是好马。更气人的是那匹马的鞍辔华丽异常，金箔铺面，镶嵌了几十颗宝石。敢和王大郎比阔气，就凭这一点就该死！把这匹马弄到手送给老爹，让老爹人前人后夸耀一番，那简直受???完美???王军侯陶醉了，真是天才的创意呀！
“跟我来，砍了那厮！把那匹马夺过来！”王翰指了指那个百夫长，一马当先冲了过去。周围的伴当相视一笑，这种勾当他们可是做惯了的，有何难哉？把百夫长也不是善茬，立刻就觉察到被人盯上了。这厮冷笑一声，瞬息之间一腾挪就像游鱼一样滑开了。
王翰气得哇哇大叫，大爷脾气又犯了，紧追不放。他这一发脾气不要紧，却搅乱了战场的形势。鲜卑弓骑兵在鲜卑军队的序列里属于三流部队，装备只有头盔和简易的两档甲。他们一般被用作游骑兵和斥候，利用马匹的速度，以手中的弓箭伤敌，袭扰和游击才是他们最擅长的。
汉骑和鲜卑弓骑兵交战，向来都是互相追逐，以弓箭对射。也就是以轻骑对轻骑，以游击对游击，这样一来马术和射术就极为重要了。汉骑毕竟比不上从小生活在马背上的鲜卑人，吃亏是长有的事儿，除非碰上吕布属下的那一群狠人。
王军侯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他紧追不舍像一帖狗皮膏药一般紧紧贴在百夫长后面，甩不掉赶不走。间或有前来救援的鲜卑弓骑兵，瞬间就被王翰的护卫们射倒。两个人立刻就成了战场的中心，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这里。双方的游骑也开始向两人冲来，几个小战团大有合一之势。
这难道是汉军的大杀器？狗皮膏药战术？百夫长百思不得其解，王翰又紧追着他不放，终于把百夫长大人惹火了。他抽出长刀，返身就杀了过来，噼噼啪啪就和王翰干开了，嘴里还大声咒骂着，大意是无赖，笨猪，不要脸之类的脏话。可惜王大郎和他的护卫都不懂鲜卑语，骂也是白骂。其实这一项技艺上百夫长还是战了便宜的，骂术虽不在孔门六术之中，在我泱泱中华可谓是流传久远源远流长，练到大乘的境界，可以活死人而肉白骨是也！若让王军侯回骂，呵呵，百夫长大人的祖宗十八代都要从组分离跳出来拼命的！
百夫长手底下还真有两下子，王军侯那二把刀功夫还真不是对手，立刻就险象环生了。王军侯的护卫当然要忠心护主了，立刻冲上去试图群殴。百夫长大人也是有部下的，看见大人要被欺负了，自然也要冲上来帮一把了。鲜卑人向来抱团，附近的游骑纷纷赶来，汉军一向注重袍泽，肯定是要过来帮亲了。
大汉和鲜卑历次战争中从没有过的战争场面出现了！这就是后世历史学家们百思不得其解的“九原怪圈”现象。
王翰和百夫长是漩涡的中心，外面是各自的部下，两拨人在一个狭窄的区域内互相战斗。你冲过来我冲过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会儿就转成了一个漩涡，恰似一个阴阳鱼图案。“咋？又出现异象了？这异象也太多了吧？”“莫不是魔鬼又来了？”周围的汉骑和鲜卑弓骑兵不明所以，纷纷策马奔来要看个究竟，这样又形成了一个更大的阴阳鱼图案。四百汉骑，七八百鲜卑弓骑兵围着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战斗！
“发生什么事了？”王晋大声问道，这个族弟他还是比较看重的。“赶快去查清楚！”拔拔太平也在诧异，那名百夫长是一个邑帅的孙子，说穿了就是来镀金的。镀金就镀金吧，你倒是低调一点儿呀，天天带着金马鞍显摆，这下被人盯上了吧.
旋涡中的两人却丝毫不知，还在你追我赶地争斗。狭小的区域内，一千多人挤在一起，就像围城一样，外面的想进去，里面的想出来。战马都提不起速度，只好用长刀、马鞭和拳头来自战斗了。这一来形势就对汉军有利了，鲜卑弓骑兵放弃了自己擅长的追逐战，打起了烂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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