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八零小卷毛 第51节

  樊老师吃东西快,一会已经吃了不少,打着饱嗝东张西望,“我去瞧瞧,要杯水来喝。”
  过了一会他回来跟方辉说,“谢老师在跟人吵架。”
  方辉赶紧过去看,原来是跟冯超的阿姨在电话里吵。
  谢老师气势十足,“这钱我出,陪护我来,你只要签字同意手术!别的烦不着你!”
  大概她这话掷地有声,电话那边弱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方辉只觉得谢老师满脸的克制,眉毛皱成了两团。
  好不容易对方说完,谢老师放缓声音,“是,我理解,谁都不容易。你放心,来签个字就行,其他的不麻烦你……不用谢,这孩子是我学生,应该的……嗯,没事,我理解。”
  挂掉电话谢老师才注意到方辉,“怎么样了?”
  方辉摇头,过会闷闷地说,“找不到冯超的爸爸吗?”
  见他难得的愁眉苦脸,谢老师有点好笑,心情也变得好多了,“找到又怎么样?”
  “亲生的有赡养义务吧?”
  谢老师慈祥地摸摸他的头。头发已经养回来了,柔软乌黑。
  她简单地说,“勉强是没有幸福的。”
  学校的老师们何尝不对冯超的身世好奇,但无非两种可能:冯超妈遇人不淑,不能提;遭受□□才有的,不想提。就算不是以上两种可能,做父亲的从来没出现,证明他根本不想当这个爸爸。
  走了几步,方辉又说,“谢老师,你真好。”
  谢老师完全恢复心情了,“一般般。”她安慰方辉道,免得孩子过早见识灰色,“刚才的话你可能听到了,但不是这样的,冯超阿姨有她的不容易。她愿意接纳冯超,也是付出代价的。”
  方辉也就随便听听,咕噜一声,“既然做了,就做好些。”
  第七十三章 妈妈
  药水缓缓起作用, 冯超昨晚没休息好, 加上又吐又拉耗元气, 虽然害怕,但还是睡着了。
  醒时床边只有一个安歌。
  “什么时候手术?”他问。
  安歌没手表,估了下时间, “还有一两个小时。”她拿棉花球蘸水给冯超抹嘴唇, 不能喝水比不能进食更难熬,“再睡会?”
  冯超摇摇头,瞄到隔壁床都空了。他轻声问, “人呢?”
  “一个挂完水走了,还有一个转去正式病房。”人一少就显得空旷,而且红十字医院有点破旧, 窗框上生了不少锈,看不出原来的漆色。“谢老师一直在这里陪你。方辉去学校帮我们请假拿书包,已经回来。怕吵到你, 他和谢老师在外面说事。”
  冯超沉默着点头,过了会说, “谢谢你。”
  “不客气。”
  又过了很久, 冯超睫毛下沁出两颗大大的泪珠。见他闭着眼, 安歌以为他不想说话,没想到悄悄在哭。
  冯超哭了会道歉,“不好意思。”
  “想哭就哭, 手术是挺吓人。”
  “……”难道不是“别怕, 到医院医生肯定能把你治好”, 冯超无语,不过不虚假安慰也好,安歌的态度让人镇定,“会不会失败?”
  “几十年前有医生开刀把自己的阑尾拿掉,成功完成。”安歌说的是真的。那医生国外的,出生在十九世纪,后来国内也有医生做过类似的事。
  冯超虚弱地笑了,莫名有点心安。
  “我太没用了。”他喃喃道。
  安歌由他去感慨,把水瓶从他小臂的左侧换到右侧。这是谢老师想到的,问护士要了个用过的生理盐水瓶,灌上温水,免得冯超挂点滴的胳膊害冷。
  冯超长了张瓜子脸,就男孩来说他的长相过于俊秀,睫毛不算密,但很长,眼睛像两弯小蝌蚪。含着两汪泪的时候,小蝌蚪就更灵动了。
  安歌探了探冯超的额头,热度仍在,但出的不再是粘糊糊的虚汗,“手术需要一个多小时,从麻醉开始到手术结束,我们在门外。医生和护士在手术室会讲笑话,你可别笑得太厉害。”
  冯超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等你出来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作业怎么办?”冯超突然想起这件重要的事情。
  “让钱浩辰帮你补课?”安歌开了个玩笑。不过主要钱浩辰招人厌,否则这活是归他来做,谁让他是学习委员。班干部不是那么好当的,不但自己成绩好,还得带着同学成绩好。
  这一惊非同小可,果然冯超瞠目结舌,过了会说,“我可以自己看书。”
  安歌抿嘴笑,逗小孩真好玩。
  冯超忍无可忍,鼓起勇气反抗,“毛毛你干吗吓我。”
  安歌安慰他,“我故意的,活泼一下气氛。不觉得有点太紧张?”
  冯超想了想,“安歌同学,我书包里有一毛六分钱,万一……”他的嘴被安歌按住了。他连忙乖乖点头表示不再胡说八道,安歌才松手。
  “我也想开个玩笑……”他委委屈屈地说,“不过我知道了,不能拿这个开玩笑。”
  “是我老迷信。”安歌也道歉,最怕一语成谶这种事,尤其在冯超快进手术室的当口。
  冯超的两只小蝌蚪扬起了小尾巴,“我知道,你关心我,你装得很冷静,其实也很害怕。”
  算你说得是吧。万事万物都会变化,有的事情往好的发展的,也可能有另一种方向。
  “毛毛,”冯超眨也不眨看着她,“我太……太太……羡慕你了,又聪明又能干。我要是有你一半能干就好了。”
  安歌装作猴子的模样,合拢三个指头在左手手背抓了下,放到嘴边一吹,表示吹向冯超,“行啦,分了一半给你。”
  冯超笑得眼眉弯弯,“假的,我又不是小孩。”
  小孩才觉得自己不是小孩呢。
  “是不是学校有什么事?”方辉和谢老师久久不进来,冯超问道。
  “下午来了派出所的同志,说有些严老师的事要和学校了解一下。”安歌只知道这些。不过猜也猜得到,那天她在安景云面前说了那些话,安景云有三个女儿在这里上学,哪能放心,肯定想办法去打听,而对门又正好有个公安系统的。安歌觉得吧,以严老师那脾性,搁从前只有更过分,现在可能还算收敛。天上地下的事,只要做过,就会留痕。
  程婷婷跟冯超解释过,那天不是方辉和安歌撇下他,所以冯超知道事情始末,睁大了眼睛紧张地问,“怎么样?”
  安歌摇头,“估计有事,不然不会讲这么久。”
  确实,谢老师挺震惊。严老师是外地调回来的,像他这种情况的也不少,毕业分配组织说了算,让去哪就去哪,没讨价还价的余地。工作十几年、二十年,年纪大了,可以用落叶归根的理由慢慢往回调。
  谢老师虽然跟学校反映过,但她自己也知道可能没多大用处。一来没有恶劣的后果和影响,学校也不能凭一面之词定严老师的过,二来一个在编老师,也不是学校说动就能动的,起码要有拿得出手的证据向教育局申请。所以校长虽然生气,但暂时只能找本人谈话,让他不要有容易让人误会的行为举止。
  没想到……这么个人,居然敢串通人改档案。要不是派出所同志来告知情况,谁能知道他竟然做得出那种事,离婚也是因为不修私德,导致夫妻感情破裂。
  听方辉说完,谢老师还有好一阵迷糊,这……平常满嘴思想觉悟,最近还在学习会指出谢老师一味追求数学成绩,不重视学生的全面发展。什么人哪!
  简直跟踩到……一样恶心!
  “谢老师?”方辉讲完,发现谢老师整个人不太好的样子,不由有点紧张。学校里知道的人还不多,程婷婷和罗建军轮流被叫去校长室,加上罗建军厚着脸皮大着胆子一个劲地问,才明白怎么回事。
  “没事。”谢老师镇定了一下,叮嘱道,“跟我们没关系,你和程婷婷、罗建军说,除了校长那,谁跟她打听都说不知道。”事涉程婷婷的名声,他们是知道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但人言可畏,传来传去谁知道传成什么样。孩子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她作为成年人,得尽量保护他们。
  方辉应了,补充道,“程婷婷和罗建军放了学过来,他们不放心冯超。”
  谢老师点点头,“来就来吧。你们班委可以排个班,每天轮流给冯超补一小时当天的课。”
  方辉,……我不是班委呐。
  谢老师讲完自己也意识到有误,不由笑了,“你怎么就不知道上进!”
  方辉挠着后脑勺,这跟上进有什么关系,他可以帮忙,但不愿意受拘束。再说他上了,撤谁下来,都一个班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他倒无所谓当不当班委,特别想当的被撤下来不难受?别人不说,钱浩辰那家伙准得特别难受。
  冯超动完手术,被送进正式病房。
  护士长凑到他上方,冯超、冯超地叫。
  冯超迷迷糊糊应了声。
  护士长大声道,“不能睡。”
  不能睡就得有人陪聊。冯超不是很清醒,一会嚷嚷挂点滴的胳膊痛,一会说脚冷,比平时麻烦了百倍。
  方辉坐在床尾,把他的脚用被子裹紧抱在怀里。安歌坐在床边,给他轻轻按摩胳膊。
  还要不停地叫醒他,不能睡。
  这是因为做了全麻,怕麻醉药没代谢完全,会跟真正的睡眠混淆。谢老师有点紧张,但也没办法,冯超年纪小,医生建议全麻。
  她绞了热手巾,替冯超擦脸、脖子、手。
  突然冯超没挂水的手抓住她的手,喃喃喊道,“妈妈。”
  谢老师鼻子一酸,低低应了声。
  方辉下午回校那一圈,跟徐蘅和方旭说了要在医院陪护病人。他对晚饭也早有准备,掏出一只大大的铝制饭盒,去医院食堂连菜带饭打了一大盒。
  “你们先吃,吃剩的我包圆。”
  谢老师哪能让学生吃剩饭,正推让着,病房门口探进个小少女,“妈,爸让我送饭。”
  原来是她的小女儿。
  谢老师跟学校请完假,顺手也给丈夫去了个电话请假。
  这可是老师的女儿,说起来是师姐,方辉顿时很老实地站起来打招呼,“姐姐好。”
  小少女脸黑黑,但还是很有礼貌和方辉、安歌打了招呼,然后把谢老师拉到门外,凶声恶气地说,“爸讲了,让你以校为家!我们就不用麻烦你了!这个月都第几回了?天天摸黑回家,还记不记得你是个妈妈!”
  谢老师很心虚地道歉,“兰兰,对不起,今天是特殊情况……”
  “天天特殊情况!你的学生比我更像你的孩子!”
  方辉看看安歌,安歌看看方辉,不敢吭声。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远,“别这样,妈妈当然是你的妈妈……”
  方辉看看谢老师家送来的晚饭,一个大保温壶,估计是汤,三个小饭盒,估计装着菜和饭。
  他摊摊手。
  这时又有人探进来看,安歌回过头,“爸爸,妈妈!”
  是徐正则和安景云。
  “你们怎么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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