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 第95节

  然后突然一笑:“但是好玩儿。”然后张口就喊:“父——”
  齐昱扯过他前襟就亲上他嘴,恶狠狠欺压一会儿才放开他道:“再叫我就让你好生叫叫。”
  温彦之嫣红了双唇,闷声笑着抱着他脑袋,回亲他一口:“你早些亲我,不就好了么。”
  “鬼精……”齐昱由他抱着笑,脸枕在温彦之颈窝里,忽觉还挺安稳,稍稍直起些身子,咬他耳朵道:“温彦之,两族聘嫁之礼在备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温彦之觉得痒,侧脸靠在他头上蹭了蹭,想想就摇头,手臂微微收紧道:“不要了,我现下,什么都有了。”
  齐昱笑,“好,聘礼是送给宗家的,我还有一样东西,单独送给你。”
  “是何物?”温彦之眼睛一亮低头看他,期待道:“马棚图纸?”
  ——嗐,什么马棚,还记着呢。
  齐昱没好气推开他,“得了,过些日子我接你去瞧,别猜了,猜得我心累。”
  温彦之乖乖点头:“你送什么都好。”
  ——这才像点儿样子。齐昱满意地摸摸他脑袋。
  .
  时日往后推了几日,温彦之的姑父进京了,温家同齐氏一族老宗议着这头一遭的男人嫁娶男人,火气很是大,一来二往因着喜宴在哪儿办的事儿都要吵起来,最后还是齐昱莫名其妙说:“还办什么喜宴!有病么!”这才消停了,只在礼单上头明争暗斗。
  想必姑父是忙的,因进温府只碰见过一回,看温彦之近来丰润了些,便语重心长说了句:“瞧瞧,扎马步给了武基,身子就是好的。彦之,往后也要坚持。”
  “嗯,姑父说的是,我日日都练着呢。”温彦之恭恭敬敬作揖,目送姑父上车去宫里议事。
  几日里礼单的事情搁着,两族为了齐昱温彦之今后住哪儿快要撕破脸,齐氏宗亲自然希望能多捞着些油水,有一半儿提议修缮北郊行宫作太上皇居所,这无可厚非。
  齐昱:“有病?九府都没钱了还这么糟蹋。”
  温彦之姑父却在意齐昱自己名下积蓄的庄子银钱一类,还要立据,若日后齐昱对温彦之始乱终弃,齐昱名下产业都得归温彦之,叫齐昱净身出户。
  温彦之:“……”
  姑父,他们有的您也有。
  双方都是百年积蕴的大宗族,规矩奇多,宗事奇杂,事事都要有讲究,温彦之和齐昱的事情若只讲姻亲,则没什么君臣纠葛,便闹腾来去没哪边儿相让的,都是据理力争。太后头疼的要命,有一日终于将温老爹给招进宫去促膝长谈,晚上温老爹是哭着回家的。
  温彦之饭桌上颇担忧地给老爹夹了根肘子,温家老二问:“爹,怎么了?”
  温久龄抽抽搭搭老一会儿,吭吭哧哧道:“……耻辱!”
  “啊?”温老大吃进去的饭在喉咙里呛了一口,完全震惊:“不是,怎入宫见一趟太后就耻辱上了?父亲您做了什么?”
  温久龄反手就一巴掌拍他脑门儿上:“想什么你!为父是说,此番进宫被太后一哭二哭地,不知怎么就答应不老少事儿,温家被她扒了层皮,是这耻辱!你想的什么!”
  温老大无语:“……我,没想什么啊,父亲你激动什么。”
  温老二温彦之:“……”
  我们也,一点都,听不懂,老爹和大哥,在说什么。
  温久龄哭唧着搁下碗,拉过幺儿子手道:“老幺,答应为父,这层皮你得从皇上身上扒回来!”
  “……哦,”温彦之懵懵点头,“儿子知道了。”
  温久龄放心点头,拍拍他脸蛋儿,“好,继续吃,最近都长好了,真乖。”
  温彦之默默低头扒饭。
  日子平顺中再过了三日,赶上了放榜,温彦之接了方知桐、龚致远一起,随百姓聚往礼部贡院外的宣端门看热闹。
  皇榜之下,一时京中有哭有笑有喜有悲,众同科中,有买醉忘事的有买挂绳去悬东南枝的,也有如谭一秋这般稳坐钓鱼台,老早就知道自己能进士及第入殿试的,正和方知桐一脸冷漠地站在榜边,思索要怎么讨好温彦之,两日后才能从齐昱手里骗个头甲有名。
  “也忒没意思,好赖我俩当初还兴奋过一阵儿呢。”龚致远站在马车边上看他二人,撇撇嘴,胳膊撞了撞身边的人,“是吧,温兄。”
  温彦之疑惑:“你兴奋过么?我倒是没有。”不就是个进士及第。
  “……”龚致远忽觉魂灵遭受暴击,一口血卡在喉咙里:“当……当我没说过。”
  温彦之道:“琼林宴上东西倒挺好吃。”
  “……是啊,”龚致远吸吸鼻子,“山珍海味啊,我当年吃完跑了几日的厕,想来还是福薄,这身子受不住。”
  “你还福薄?”方知桐笑着推他一把,“你娶了公主做媳妇儿还待怎样?非要福厚到飞来横祸就开心了?”
  谭一秋舒眉笑问:“致远哥,婚宴备得怎样了?近日都瞧不见你人的,忙着伺候公主呢?”
  说到这个龚致远就唉声叹气,“嗐,别提,从前不知她是谁,见不着还有个想头,现下就在一城里呢,还是见不着!每日礼部寻我去做衣裳做彩礼的,我都以为能见着公主呢,结果每回都见不着,婚宴是快定了,但我巴不得能赶快些成婚,不然想她快想疯了。”
  这一番话颇长,谭一秋听罢只稳稳点头,把握了精髓,指着龚致远严肃归纳道:“他就是急色了。”
  方知桐和温彦之顿时哈哈大笑,龚致远跳起来就追着谭一秋打,两个在宣端门下头乱跑,周边的人都看着指指点点地笑。
  方知桐笑看着场中神采飞扬的谭一秋,弯起眉眼撞了撞温彦之:“哎,皇上说起过一秋么?”
  温彦之一字一顿:“天——机——”
  “得,”方知桐抱臂看他,“那你搁我那儿的唱戏匣子我就给你扔了。”
  “别别别!”温彦之连忙转脸央他,“知桐,你这不是难为我么?况皇上也真没提过。”
  方知桐顺着温彦之的话细想了想,点头,“没提就好,没提就是好事儿。”
  “……怎么好事儿了?”温彦之不明白。
  方知桐勾着他脖颈笑:“我胡说呢。走,先一道去吃饭,一秋得请客。”
  可方知桐何时胡说过什么。
  温彦之稀里糊涂了两日,齐昱也忙得没工夫出宫,两日后殿试落了定,谭一秋是个榜眼。
  “一秋总该是个探花的才学。”温彦之拎着齐昱袖口不解,“他殿试没合你意?”
  齐昱倚在温府东院的门口对他笑:“就是挺合意,所以就点他作榜眼了。”
  温彦之又想起方知桐之前的话来,问齐昱,“知桐那是什么意思?为何你要让一秋做榜眼?”
  “小呆子,”齐昱抬手往温彦之脑门儿上敲了敲,“我不是跟你讲过么,有人好在庙堂,有人好在山水。谭一秋他老爹被罢官了沉顿在淮南,他又是个脑子缺根筋的书呆子,如今圈上了方知桐,方知桐一身治水的本事、职位在议,却不能低过了从前的四品侍郎,朝中班位已满,誊不出来空,你说我为何要点谭一秋做榜眼?”
  温彦之一想,“你……想放知桐去地方?……状元、探花入班,头两年都不能出京为官,所以你点一秋做榜眼,是要他陪着知桐?”
  齐昱满意点头,“见着脑瓜子也长好了些,你吃的也有些用。走么?我送你的东西备好了,瞧瞧去。”
  温彦之连忙理着衣裳便同他出了温府。
  一路轻车碾着春暮的落花,香气宜人,温彦之忽想起问齐昱:“今年状元是何人?”
  齐昱道:“是个寒门子弟,二十五岁,东林人。”他笑了笑,“你同乡呢,名叫张晓毅,认识么?”
  温彦之听到这名字顿了顿,徐徐摇头,笑:“我们去何处?还没到?”
  “画眉河,”齐昱指指窗外,“瞧,说到就到了。”
  此时正是晚膳时候,河边踏春的游人散尽了,二人下车牵手前行,只见一排巨大的木拖车停在河边,上头一一都盖着油布,隐约见得里头是木材条棍一类的形状。
  温彦之一猜,顿时完全兴奋起来:“那是何物?——船吗?!……等等,船的构件儿吗?”
  “是构件是构件!老天!”说着说着他几乎是抓紧了齐昱手臂开始蹦跶,红着眼睛红着鼻子要哭了:“齐昱……我好喜欢我太喜欢了,快打开快打开……我要看……”
  ——这就能高兴成这样了?简直是看见了船能失去理智。
  齐昱是哭笑不得,招了个暗卫将两个桢楠木做的匣子递到他手里,又转到温彦之面前:“有更好的呢,你瞧瞧这个。”
  温彦之按捺激动之情,颤抖着双手接过其中一个匣子,打开来将里头的图纸画卷展开,只看了第一眼就整个人一震,老实一个摇晃:“裴……裴裴翀先生的……画舫图纸真迹?……”
  他这模样看得齐昱有些担心,连忙扶着他:“你怎么样,要不要紧?要不改日再看罢……”
  ——朕突然怕你一会儿真高兴得晕过去。
  “不不不!就现在就现在!”温彦之摇摇晃晃地连忙挡开齐昱要接过图纸的手,看向河边的那排大拖车:“所以那些,那些都是……”
  “都是仿照这图纸,新做的构件和雕花。”齐昱宠溺地笑看着他,一言一语将温彦之的情绪送至最高点:“我知道你喜欢船,但你这呆子,大约更喜欢拼船,故我令李庚年千万别让船坊的人替你拼了,定要将这些构件原封不动、一样是一样,一件是一件地运回——”
  一个亲吻果然如他所料地堵在他嘴上,他面前,温彦之双手捧着那裴翀先生的图纸,已经喜得哭成了个泪人:“齐昱呜呜呜……裴翀先生的真迹……还还还构件……你怎么知道的呜……你怎么得来的呜……你怎么——”
  “好了好了,别哭了温彦之。”齐昱看着他这模样是心都要化作了水,连忙捧着他脸一气儿地亲了亲,“图纸是沈游方在胥州的时候为给你赔罪送的,当时我们不是闹别扭么,这图纸就一直搁在我这儿。前不久我想想,当有比图纸更讨你喜欢的物件儿,现下看来,我所料不差。”
  温彦之被他捧着的脑袋猛点,胳膊张开抱着他就往他怀里蹭:“我喜欢,我喜欢……”
  “真喜欢?”齐昱低声问。
  温彦之抵在他胸口,抽抽着点头。
  齐昱亲了亲他额角,“喜欢就给朕笑一个。”
  温彦之含着泪笑,直身来微踮起脚,勾他脖颈吻上他唇畔,缱绻轻声道:“谢过你,齐昱,我真心,真心喜欢……”
  齐昱回应地吻他,抵着他额头道:“能被你真心喜欢,也是福气了。”
  ☆、第118章 【龚兄大喜的日子】
  翌日大吉,是礼部与鸿胪寺定下,寿善公主下嫁龚致远的日子。
  说是下嫁,可朝廷不能叫高丽公主真嫁给个六品主事。大清早,敕封龚致远为亭山伯的诏文和赏赐就从宫里下发出来,往南城根龚致远的小宅宣旨。
  龚致远领着涕泪不止的龚母跪领了圣旨谢恩,又由温彦之、方知桐等伴着一道前往御赐在东坊的勋爵宅邸,但见内中四进,庭院布置规整,一花一草一屏一台都是精心扫整过的,往堂中走,草木熏香轻飘,所放置的物件与挂饰布帛都精致非常,各见温馨。
  龚致远一一扶着老娘摸过走过,讲给老娘听了,走到最后一进的时候都快哭出来,好歹被方知桐给止了:“致远,今日大喜,你不想着自己的霉头触不触得,也替公主考虑考虑。”
  龚致远连忙吸着鼻子要把眼泪憋回去,“皇上这赏得太重,还铺排得这般好,我原想就一个像样儿宅子就是,这可算是比我求得好了千倍万倍了……”
  温彦之拍他肩道:“你同公主负了多少人的好念头,这都是当得的,且受下罢,龚兄。”
  方知桐也点点头:“铺排的人也不差这些,你今后好自珍惜就是。”
  龚致远哎哎答了,带母亲去歇息,出来竟又红着眼睛道:“温兄,你掐我一把。”
  “……?”温彦之还没回过神,后头谭一秋已经冲上来,提手就在龚致远手膀子上死命一拧。
  龚致远嗷地一声叫出来:“痛痛痛轻点儿!……老天,我没做梦,没做梦,这是真的……我娘那屋里,楹联,匾额,挂屏……也可漂亮了,就可惜我娘她看不见,不然晚上该睡不着了。”
  “那看不见也是好事。”谭一秋没脑子地怼道。
  龚致远扑哧一声笑出来:“什么话这叫!”
  “住嘴罢你。”方知桐抬手在谭一秋脑后打了一下,随口笑了句:“这宅子也算客求十足十,主尽万中万,致远你喜欢就成。”然后招招温彦之道:“过会儿就起礼迎亲了,光禄寺指派的人大约都齐了,我们也去看看礼单罢,好赖帮些忙。”
  温彦之笑:“我今日还当是来白蹭饭的,脑子搁家里没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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