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周炳文从无法接受到容忍再到理解,心疼她所有的不容易,看着她愈发削瘦的脸庞,忍不住难过,如果他再长大一些,如果他再强大一些就好了。
  而吴雪薇看着还单纯稚气的儿子,说着他这个年纪还不能完全明白的话:“你不懂,妈妈现在还年轻,多拼一点,以后你就少累一点。”
  “我觉得普普通通过日子就很好了,那么多钱拿来做什么。”周炳文还是不能理解她的拼命和坚持。
  吴雪薇知道现在和他争这些没有意义,笑了笑,温柔的说:“好了好了,我们进去,你爸爸在里面等着呢。”
  “嗯,好。”周炳文也很久没见到唐韫了,也有些想念。
  两人进去的时候,看见唐韫和唐乐游在说着什么,两人笑得前仰后合,吴雪薇走过去,问他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唐韫见周炳文进来了,连忙站起来招呼他:“文文回来啦,来来爸爸看看,是不是又长高了。”
  周炳文走过去就被他好一顿揉脑袋,躲都躲不开,样子好不狼狈。
  “哎呀,头发全乱了。”周炳文捂着头,但他哪里是成年男人的对手,很快又被镇压住了。
  吴雪薇在旁边看着,眉梢眼角都是笑。
  唐乐游端着果盘招呼她:“三婶婶,来吃点苹果,刚削的。”
  吴雪薇用水果叉挑了一块,说:“游游最懂事,特别乖。”
  那边父子俩闹够了,才气喘吁吁的坐下来。周炳文扒着头发,气愤得不得了,每次和唐韫见一面都会被他狠狠的“折磨”一顿,他似乎觉得这种方式特别能增进父子之间的感情。
  其实周炳文并不喜欢,但看着他故意找方式和自己亲近,又十分高兴的样子,最终没有将真心话说出口,他还以为长大些后,唐韫就不会再做这么幼稚的事情了,看来是他天真了。
  “考试考得怎么样?”闹够了后,唐韫就开始问他正事了。
  周炳文羞愧的低下了头,虽然知道唐韫不会找他要成绩单,更不会找老师查询成绩,但他还是诚实的说:“没考好。”
  “哦,这个正常,你刚来这里还不太习惯,以后就好了。”唐韫没有责备他,反而安慰起来。以前周炳文成绩好,每次被问成绩都是“还不错”三个字,现在换成了没考好,顿时觉得很新鲜,他这个当爸爸的又能多找些话题聊了。
  嗯,看来没考好也不是一件坏事。
  唐韫颇有些得意的说:“成绩好不好也并不重要,你不要太在意了,你看爸爸我,当年不也没好好读书,现在不仅开了公司,还娶了你妈妈这么漂亮能干的老婆。”
  周炳文完全不觉得他能复制唐韫的人生道路,首先两个人的性格差别就很大:“我又不会做生意,不读书怎么行啊。”
  唐韫满不在乎的说:“你不会我教你啊,明天就可以来我公司上班,我和你妈手把手教你,这不就成了。”
  吴雪薇顿时看不下去了:“你别跟孩子胡说,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读书,去公司做什么,真是的。”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唐韫做投降状:“读书就好好读吧,市二中还习惯吗,觉得不好的话我给你换一所。”
  周炳文可不敢想象换一所学校后的情景,他现在好不容易习惯了二中的环境,而且还有施安湳和谢成俊这样的好朋友,换到别的学校一切都得重来,谁知道还会不会遇到像李珊、杨嘉杰那样的人,到时候可就没有第二个施安湳帮他忙了。
  “不用换了,这里挺好的。”
  唐乐游也跟着说:“千万别换啊,我和炳文哥一个学校多好啊,还能互相照顾。”
  “那就好,我就怕你不适应。”唐韫听他们这么说也就放心了,又嘱咐唐乐游:“我们家的小神童,你哥哥成绩没你好,你多帮他辅导辅导,过年的时候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唐乐游撅着嘴说:“炳文哥才不稀罕我的辅导呢,他天天和施安湳在一起玩,这次国庆他俩还去意大利,都不带我。”
  唐韫顿时有些不高兴了:“你怎么不和弟弟一起玩?”
  连吴雪薇也不赞同的看着他。
  周炳文连忙解释:“不是的,我和施安湳商量后,觉得国外很不安全,游游那么小,我们怕照顾不好他,然后堂哥不是在美国嘛,施安湳就说要不给他买到美国的机票,有堂哥在肯定没问题的。“
  唐韫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对,唐誉泽放弃了家族继承权去当医生,这个位置自然就落在了唐乐游身上,这么个宝贝疙瘩要是出个什么意外,谁都付不起责任,他不禁点了点头:“嗯,你做得很对,你们三个学生出去玩,太不安全了。”
  唐乐游见三伯都不帮自己,气得挠抱枕:“你们怎么能这样,我不要去美国,我就要跟炳文哥去意大利!”施安湳那个死混球,他心太黑了,居然想把他送到美国去!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哥不让他玩游戏,他去美国还有什么意思,这绝对是在报复!
  唐韫正色道:“游游不要闹,你想去等长大了再去,要不就跟你爸爸妈妈一起去,这次绝对不行!”
  唐乐游绝望的瘫在沙发上。
  唐韫转头问周炳文:“施安湳是谁,你怎么要跟他去意大利?”
  “施安湳是我的同学,而且他住得离我们很近,就在那面。”周炳文说着朝施家的方向指了指:“他对我特别好,经常帮我补功课,然后他想去意大利,让我陪他一起去。”
  唐韫皱眉不语。
  唐乐游看出他在思考什么,当即说:“三伯,施安湳就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施家,施煦的儿子。”
  “哦,是他啊。”唐韫想起来后眉头还是没舒展开,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忍不住说:“你怎么和他成好朋友了?”
  周炳文有些诧异,“怎么了?”
  唐乐游对施家的了解比周炳文多得多,知道唐韫在担心什么,“其实施安湳这个人还好啦,他对炳文哥挺好的。”
  “是吗。”唐韫不太肯定的问。
  吴雪薇也被唐韫的态度疑惑到了,她不禁问:“怎么了,这个施家有什么问题吗?”
  唐韫见她问了就直接说开:“施家这一家子,都特别奇葩,邪门得很,文文这么单纯,我怕被骗了。”
  “爸,不会啦,施安湳人很好的,特别仗义。”周炳文忍不住解释,听不得有人说施安湳的坏话。
  唐乐游虽然讨厌施安湳,但就事论事,他觉得施安湳对周炳文没得挑,“三伯你放心好了,就算他有什么坏心思,也要掂量一下唐家啊,他不敢乱来的。”
  唐韫想了想是这个理,看周炳文已经有些不乐意了,当即笑了笑说:“你交到朋友爸爸是很高兴的,不过人总是要多留一个心眼,不要毫无保留的去相信外人,知道吗?”
  周炳文点点头,内心却并没有将这句话等同在施安湳身上。
  而吴雪薇担心的又是另外一些事情:“你要去意大利也不早点跟妈妈说一声,钱够用吗?”
  “也是才决定的,打算今晚上给你说的,钱还够用,你之前给的那张卡都没动过。”周炳文说。
  唐韫又从钱夹里拿出一张卡递到他手上:“难得出去玩就好好玩,别吝惜钱,想买什么就买。”
  周炳文赶紧推了回去:“不用了,要不了那么多钱的。”
  唐韫别看平时好说话,摆起威严来,随口呵斥一声,那气势是十分吓人的,很快就让周炳文乖乖听话收下了卡:“你这孩子,拿给你就拿着,密码是你妈生日。”
  吴雪薇看了下时间,已经快18点了,起身对他们说:“差不多了,咱们出去吃饭吧,我在星冠顶了个包间,点了你们最爱吃的菜。”
  周炳文愣了愣,还以为他们同往常一样回来看一眼就走,没想到还要去吃饭,现在18点了,吃完回来最少都得21点,不知道施安湳会不会生气。
  吴雪薇见他一动不动,疑问道:“快走啊,愣着干什么。”
  “哦……”周炳文拿出手机,犹豫要不要发一条短信解释下。
  第23章 、illusion23
  周炳文和唐乐游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22点半了。
  唐韫同他们吃完饭就回了公司, 吴雪薇倒是留了下来, 还带他们去商场买了些衣物,因为周炳文要出国玩,她非得说买新衣服拍照才好看。周炳文拗不过她, 又难得有机会和她相处, 再想到接下来的两三年内, 父母忙于新公司的发展, 他的学业也会变得更为忙碌,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
  是以他给施安湳发了个消息解释,等了一会儿却没收到回信, 后来被吴雪薇和唐乐游拉着到处逛, 时间久了就忘了这件事。
  等坐上回家的车, 他才想起来看手机。
  上面除了一条推送信息就再没别的了, 不管是qq、微信还是短信,都没有任何新提示。昏暗的车厢里, 手机莹莹的光反射在他脸上,全是迷茫和不知所措。
  周炳文拇指停在屏幕上,唐乐游问他在发什么呆,好半天没滑动过, 见他不答话,又自顾自的去看将才吴雪薇给他买的游戏光碟。
  离他发短信的时间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他不禁想施安湳是生气了还是因为有事没看见。应该是没看见吧,毕竟以往他发任何消息,对方都回复得很快, 但是这样想似乎又不对,明明平时都秒回,这次竟然过了四个小时都没动静,万一是他真的生气了,故意不回短信呢?
  周炳文很是忐忑,毕竟是他不对在先,本想直接打个电话过去的,却又怕影响到他,还是先发条短信吧。
  周炳文在微信里点开施安湳的对话框:抱歉,耽搁了好久,我现在在回家的路上,等会来找你。
  这回对方倒是回了信息。
  illusion:嗯。
  周炳文看着那个简短的“嗯”字,仿佛就看到了施安湳冷冷一张脸站在自己面前。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有些心虚。
  司机张叔把两人送进别墅区后,周炳文立即就跳下车要去找施安湳,同时没忘记把为他买的礼物和宵夜也带上。
  “哥,你要去哪里?”唐乐游扒在车窗上问他。
  “我去找施安湳,他说要和我商量旅游的计划。”说着就挥挥手,朝着施安湳的家小跑过去了。
  被抛弃的唐乐游一脸受伤的看着他远去。
  周炳文来到施家别墅门口的时候,已经和他有些熟悉的保姆刘阿姨给他开了门,并担忧的对他说:“施安湳似乎有些不舒服,晚饭也没吃多少,已经躺在床上了。”
  周炳文大吃一惊:“他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刘阿姨摇摇头:“不知道,问了他也不说,就只说不舒服,然后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了。”
  周炳文觉得他可能是因为自己突然走了,原本说要早点回来,却爽约的事情在不满,他提着纸盒对刘阿姨的说:“我上去看看吧,给他带了点宵夜。”
  “嗯,去吧。”
  周炳文上了二楼,来到施安湳紧闭的房门前,抬手轻轻敲了门:“施安湳,我来了。”
  过廊上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响,等了片刻,还是没动静,仿佛时间都停止了。
  他只好再敲门:“施安湳,在里面吗?我给你带了礼物还有宵夜。”
  话音刚落,门“唰”的一下就打开了,施安湳就站在门口,光线照着他的身体一半明亮一半阴影,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漆黑的双瞳里仿佛有浓墨在晕染。
  周炳文被他突如其来开门的动作吓了一跳,无声无息的陡然就开了门,差点没尖叫出来,还好憋回去了。他朝后退了一步,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对这样的施安湳感到有点不适应。
  “进来。”施安湳说完就转身朝里走。
  里面没开灯,黑漆漆的一片。
  其实这间屋子有一个凸肚窗,镶嵌了落地大玻璃,晚上关灯后会有月光照进来,一地银霜胜雪,十分漂亮。但此刻里面黑得不见五指,应该是施安湳把窗帘拉上了。
  周炳文小心翼翼的往里走,门关后就彻底什么都看不见了,他不禁轻轻唤了一声:“施安湳?”
  回答他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紧张的呼吸声。
  回想着关于这间屋子的记忆,周炳文摸到了桌子,然后把手里提的东西放了上去,“你怎么不开灯,刘阿姨说你不舒服,你怎么了?”
  突然一只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包裹住,牵引着往前走。
  周炳文小心挪着步子,生怕撞到他身上:“施安湳……”
  “嘘……”
  周炳文只好闭上嘴,摸不着头脑的跟他走。
  “好了,在这里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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